“哼,你可别小看我,现在的我很厉害的,不信,你和爹娘就等着看好了,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那谋害我的凶手,并且要好一番折磨她!”颜霏说得言辞灼灼,脸儿上的表情颇为认真,“以前我是单纯,才会被某些人不放在眼里,想着法子从我这讨好处。今个还将我堵在回清华苑的道上,说什么要我在爹面前替她的姨娘说几句好话,还说什么和我姐妹情深,惺惺作态,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一副嘴脸。”
“你和四妹说的话我都有听到。”轻啜了口茶水,水牧文将茶盏放下,神色冷凝,沉声道:“你中毒,还有那晚突然间闭气,百分之百就是岑姨娘出得手,不过,咱们现在没有证据,要不然,还能让她活到今天。”沉默片刻,他接着道:“四妹若没参与其中,我自不会拿她怎样,但要是被我知道她有和岑姨娘一起谋害你,我定要她好看!”
颜霏一听她这话,心里骤时很是温暖,有爹娘疼爱,有哥哥疼爱就是好,眼眶微微泛红,她注视着水牧文,柔声道:“哥,你和爹娘对我真好!”她没再唤大哥,而是语声亲昵,又呆了些许鼻音轻唤了声哥,水牧文身子一震,对上她的视线,目露异色,语声关切地问道:“五儿,你这是怎么了?”
妹妹唤他哥,比唤大哥还要让他感到亲切,可是,她眼眶泛红,看着好似要哭的样子,是自己刚才有那句话说的不对吗?
心下摇头,水牧文觉得不是他哪句话说的不对,而是小丫头自身的问题。
因为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还有她此刻的面部表情,都彰显出问题出在她自个身上,“傻丫头,你是爹娘的女儿,是哥的妹妹,我们对你好是天经地义,乖,告诉哥,你这会是怎么了?”水牧文说话的语气很温暖,却引得颜霏登时潸然泪下。
“哥,我……我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和爹娘对我太好,心里一时激动,才让你看着有些不妥。”要说吗?要对他说自己其实不是他的妹妹,不是爹娘的女儿,要说出这个秘密吗?严霏心中自问。
在现代她很渴望长辈的疼爱,渴望有哥哥能保护自己,能疼chong自己,但那都是奢望!
她的父亲,她幼时极为喜欢的父亲,深深地伤害了母亲和她。
若不爱,为何要娶?
若不喜欢妻子生的孩子,为何要让她有孕?
若心里没她这个女儿,又为何chong爱她那么几年?
虚伪,他就是个虚伪的男人!
什么初恋?
什么情难自控?
什么迫不得已?
都是他为自己的虚伪在找借口,遮掩他丑恶至极,卑鄙至极的嘴脸!
母亲或许爱得太深,或许是太过要强,经受不住丈夫的背叛,丢下年幼的她,走上了绝路!
那虚伪的男人倒好,日子照过,与最爱的女人和孩子每日欢声笑语,他可知,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可知当时小小的她是何心情?
因年幼,她不知心痛的滋味,但她很伤心,很难过!
甚至于对他,对他最爱的女人和掌上明珠生出满腔恨意!
年复一年,她长大了,回想起往事,她还会伤心难过,但心底的恨意却消退不少。
无数次她问自个,为什么不再似幼时那般恨他?
心底有个声音回答她,是孤单,是亲情,是它们消磨了那深深的恨意。
渴望,她渴望他唤一声霏儿,唤一声宝贝,抱住她说句对不起。
没有,他没有,他眼里只有那一对母女。
而她,则成了他眼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多么可笑啊!
结发妻子生下的女儿,他曾捧于掌心疼爱数年的女儿,随着岁月变迁,成了他眼里最熟悉的陌生人,每当夜深人静时,泪会抑不住地往下流,打湿她的发,打湿她的软枕。
如今没了她在眼前,他,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是必然的,但能高兴多久,就不是他们一家人所能预知到了。
曦,还有宸和宇,她信他们,信他们会为她报仇,让那‘幸福的一家人’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抬手擦拭了下眼角,跟着稳定住情绪,略带些笑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哥,你不觉得最近的我有所不同吗?”不等水牧文说话,严霏又说:“若我说我不是哥的妹妹,不是爹娘的女儿,哥信吗?”能被哥哥和爹娘疼爱,她是很高兴,但她心里明白那份爱不是对她,而是对本尊的。
说她钻牛角尖也好,说她抱着一丝奢望,想听眼前的男子说,不管你是哪个,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是爹娘chong若至宝的女儿也罢,她这一刻就是想听到他的答案。
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一会说他和爹娘对她真好,一会抹眼泪,说她如果不是他的妹妹,不是爹娘的女儿,她中魔怔了吗?
要不然怎会说出这么古怪的话?
比之以前,她是有所变化,可变化并不是很大啊,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你与以前相比是有那么些不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就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是爹娘chong若至宝的女儿。”水牧文缓声说着,俊脸上的笑容尤为温和,“世上没什么如果,刚才问哥的话,万不可再到爹娘面前问,免得他们担心,还以为你中了魔怔呢!”
严霏很感动,很为水牧文对自己妹妹那份亲情感动,她喃喃道:“哥,我一直没告诉你和爹娘,其实……其实我自那晚醒来后,忘记了很多事。”水牧文惊愕,然,没等他启唇问缘由,严霏目光歉然,语声自责,接着道:“准确些说,睁开眼那一刹那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当时惊恐不已,想着自己怎么会躺在棺木里,好在过了一会,我脑中模糊出现些影像,待那些影像稍微清晰时,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爹娘和你,还知道了喜鹊和翠喜,知道她们是伺候我的大丫头,其他的人和事,我脑中仍旧只有些模糊的影儿。”
小姐难道真去了趟鬼门关?而且还走上奈何桥,喝了丁点孟婆汤,却突然间被阎罗王发觉她阳寿未尽,让她重返人间,才有她遗失记忆一说,否则,好端端的记不起往事,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喜鹊侍立在一旁,脑洞大开如是想到。
听完严霏后面说的话,水牧文眼里的惊愕已然褪去,随之被满满的怜惜和自责取代,是他不好,没保护好妹妹,让她被人害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水牧文心中所想与喜鹊无甚差别,“五儿,没事,以前的事记不大清楚没事,你只记得你是慎国公府五小姐,记得你是哥的妹妹是爹娘的女儿就好。”水牧文一字字地说着,面上表情尤为郑重。
“哥……”他就这么信了她的话,眼里除过怜惜和自责,一丝怀疑都没有,严霏别过头,错开水牧文的视线,逼退眼里的湿意,才重新对上兄长的视线,低声道:“哥,我会努力记起以前的事,但如果真的再记不起来,我会把哥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我是哥的妹妹,是爹娘的女儿,且永远都是!”
水牧文笑着说:“你本来一直都是!”颜霏点头,美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是,我一直都是爹娘的女儿,是哥的妹妹。”此刻,她心情舒畅不少,就与水牧文谈起岑姨娘母女的事来,“哥,我进宫到今日都多天过去,芳院周围的侍卫还没被爹撤退吗?”
“没有。”水牧文神色冷凝,道:“爹不想给岑姨娘有机可乘,就吩咐侍卫日夜围住芳院,”眸光闪了闪,他接道:“原以为在这样的状况下,岑姨娘会心生慌乱,吵闹着要见爹,说出自己的罪行,熟料,她倒能耐住xing子,不吵不闹,安安稳稳地呆在自己院里。”
颜霏唇角勾起,讥讽道:“听你这么一说,她还真得蛮有定力。”能忍是吗?能耐得住xing子是吗?我就不信了,你会一直这么忍得住,耐得住,明眸中划过一道冷芒,颜霏看向水牧文,微笑着道:“哥,我觉得如果真是岑姨娘对我出得手,那么暗中一定有人帮她,与其这样将她困在芳院,倒不如扯掉她院落周围的侍卫,并且放出话,说谋害我的凶手已然找到,这样一来,她肯定觉得咱们不再怀疑她,而且想着已经有了替罪羊,心下一放松,过不了多久自会露出狐狸尾巴。”
“先引蛇出洞,再请君入瓮,高,真高,五儿,哥没想到你现在不仅变得比以前开朗活泼,而且人也聪慧了许多,你若是男儿,上战场当将军都没问题。”水牧文轻叩桌面,目光温和,笑着夸道。
“哥,你别这么夸我,”颜霏脸儿上腾起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也知道我以前都是躺在chuang上,没什么事干,就拿起些杂书看,刚才我说的那些话,还真不知道是引蛇出洞,还有那什么请君入瓮呢,我就是随口说来着。”
“好了,哥不打趣你了。”水牧文chong溺地笑了笑,道:“扯掉芳院周围的侍卫,只需与爹说一声就是,不过,要找个替死鬼,而且要天衣无缝,能让岑姨娘认为那人确实对你心存杀念,,可就不是件易事了!”
要心存杀念,就要有利益冲突,这样才会有谋害对方的动机,进而出手。
颜霏明眸闪了闪,站起身,走至兄长身旁,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哥,你听我说……”边听她说,水牧文边点头。
待颜霏与他道完,水牧文只觉自己的妹妹真得有大智谋,就是他一介男儿,恐怕也比之不上,而且,他感觉离自己妹妹越近,越觉得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那风姿卓然的女子近乎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自信而洒脱。
此刻,他有些怀疑了,怀疑站在自己近前的女子,有可能不是他的妹妹,因为一个人再变,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变化,五儿就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孩,她心思单纯,没有半点城府,可眼前的她不一样,她是开朗活泼,不,准确些说,她很灵动,很跳脱,但除此之外,她心思缜密,遇事冷静,说到正经事时,那语气,那神态尤为自信,还有,她举止间还有股子洒脱之感。
她,难道真不是自己的妹妹?
久听不到他说话,颜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坐回自己的椅上,娇笑着道:“哥,你怎么了?是我刚才的主意不好吗?还是说你觉得有哪里不妥当?”他为何要那般看着自己?他看着她,目中有疑惑,好像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是才说了不管她说你哪个,都是他的妹妹,是爹娘的女儿吗?难道她觉得自己前后变化太大,就心生怀疑,认为她不是他和爹娘的五儿?“哥,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觉得我是孤魂野鬼,占据了这具身体,冒认你和爹娘做亲人吗?”心念电转,颜霏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既然已经回不去现代,那么她就要打消他心底的疑惑,好好地做水筱晴,做慎国公府的五小姐,做眼前男子疼爱的妹妹,做慎国公夫妇疼若至宝的女儿。
她可不要被人怀疑,当做妖怪抓起,再放到火上烧死。
“没,哥没,五儿千万别乱想,哥没怀疑你是……”他真混,怎能怀疑自己的妹妹?她出事之前一直在府里,而且醒来时身边有喜鹊和翠喜在,见到的第一个亲人就是自己,而且她也说了,她忘记了很多事,但她忍得他,认得爹娘,或许她走了趟鬼门关,遇到什么造化,才有现在如此大的变化也说不定,可自己却在刚才怀疑她,使得她胡思乱想说自己是什么孤魂野鬼,若果真是孤魂野鬼,为何不见她加害家人,不见她做出什么恶事?她不是,她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且对鬼魂之说,他半信半疑,眼下,她只是他的妹妹,没错,她只是他的妹妹,因为她还是那么的乖巧可人,只不过比原来聪明了些,对,就是这样!挥去心里刚才升起的那一丝疑惑,水牧文眸色惭愧,甚是自责道:“五儿,哥只是刚听你说了那一番话,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怎就想不出来,感觉自己好没有,好惭愧,才胡思乱想了起来。什么孤魂野鬼?哥才不信那些呢,好了,别委屈了,是哥不对,哥不该觉得没你聪明,就想些有的没的。”
慢慢抬起头,颜霏带了丝不确认,问道:“哥真不觉得我是孤魂野鬼吗?”
“傻丫头,哥刚才说得话难道都白说了不成!”水牧文笑了笑,跟着站起,探身到颜霏近前,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头,然后坐回椅上,道:“哥刚才被你的计谋惊艳到,觉得妙不可言,进而自惭形愧,才一时间走神,胡思乱想起来,好了,你再不信的话,哥可真就没辙了!”
颜霏揉着鼻头,撅起嘴巴道:“哥,我都已经长大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对待!”水牧文朗笑出声,“你就算长成老婆婆,也是哥的妹妹。”
“哥说的也是哦!”嘿嘿地笑了声,颜霏收起脸上的笑容,道:“我刚才对哥说的话,不过是我把你和娘对岑姨娘的怀疑,以及我自己的一些看法串连在一起,然后得出的一条计谋,说白了,也谈不上什么聪不聪明。”默然片刻,她接道:“咱们这会就去和爹娘商量,只要他们同意,下午就实施计划,哥,你看怎样?”
水牧文思索了一会,道:“等会我去找爹娘说,你刚从宫里回来,好好歇会。”顿了顿,他接道:“爹的后院除过岑姨娘,还有潘姨娘和胡姨娘两人,她们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若是论心思,我觉得胡姨娘倒是略重些,这件事找她来背‘黑锅’胜算相对来说能大些!”
“哥说的那位胡姨娘,她与娘之间有过矛盾吗?若是没有,就算找她被黑锅,恐怕芳院那位也不会信!”颜霏道出她的顾虑,顷刻间,水牧文眸光变得有些怅然:“按照兄弟排位,在娘诞下我之前,胡姨娘曾为爹生过一个男嗣,也就是这府里的大公子,但那孩子听说不到周岁就去了,胡姨娘不知听了哪个的挑拨,找爹去闹,说是娘嫉恨她生出庶长子,才用腌臜手段取了她孩儿的命。对此,爹自是不信的,因为纳胡姨娘给爹做妾,是娘主动提出的,而且娘在府中所有人眼里,口碑一直很好,胡姨娘见自己的孩儿不明不白的没了,爹又不给她做主,没少和娘过不去,娘看她可怜,并未将她整出的那些小手段放在眼里,还劝爹多到胡姨娘院里安寝,慢慢的,胡姨娘变得安静下来,在我出生后不到半年,她好命的生下一对龙凤胎,而潘姨娘和岑姨娘没过数月,也相继为爹诞下一子一女,短短一年多时间,咱们府里就添了四个孩子,加上潘姨娘先前生的那位庶女,还有娘生的大姐,府**有六个孩儿。”
她还有个嫡姐?哦,好像是有的,还是先帝的皇后,颜霏眼睛眨了眨,摩挲着下巴,半阖着眼睛梳理起这府里少爷、小姐们的关系来。
二小姐是潘姨娘所生。
而胡姨娘膝下本有个大公子,因未满周岁夭折,并未纳入儿男嗣排序中,如今,她膝下有二公子和三小姐。
府中的三公子出自潘姨娘府中,现在年仅十岁,还小着呢。
四小姐水筱晴是岑姨娘唯一的女儿,不是很能折腾么,怎么就生了一个女儿?颜霏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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