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赶回宫中,一脚踏入安华宫西殿的一刻,内殿传出了良贵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慧儿,不——”
皇帝加快步伐,端庄贤淑的全皇后扶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从东殿迎了出来,皇帝眉头微皱,“你怀着身子,在这做甚?快回中宫去。”
“臣妾不放心良贵妃。”全皇后道。听那一声,恐怕……
皇帝深叹一声,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匆匆赶入内殿,只见心碎欲绝的良贵妃挺着大肚子扑倒在已殇去的女儿身上,德妃与众婢都上前劝解。
明德帝上前,将良贵妃扶起抱在怀中,肝肠寸断的良贵妃一见夫主,虚软在他怀里哭得愈发不可收拾,“陛下,慧儿,慧儿她……她去了,她……”贵妃不停抽噎,几乎说不出话来。
“嘘——莫哭了,你还怀着孩子,莫要哭了。”明德帝安抚地搓揉着贵妃的身躯,看向仿佛安然入睡的长女,龙颜浮现一抹悲伤之色。
到底,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陛下,这可怜的孩子,都来不及见她父皇最后一面。”德妃上前一步,叹息似的说道。
明德帝长叹一声,让左右扶持仍在痛哭的良贵妃,弯腰深深看了那张小脸片刻,执了长女逐渐冰冷的手用力握了一握,旋即将其缓缓放入被间。
“慧儿,慧儿,父皇来了,慧儿,乖孩子,你醒一醒……”良贵妃目光凄凄,又想上前扑向爱女,“陛下,您叫醒慧儿,她睡着呢,她睡着呢……”
“爱妃,慧儿已经去了,你如今怀胎六甲,切莫过度伤怀,”明德帝柔声安慰,并抬头对德妃道,“赶紧交待下去,按制入葬。”
良贵妃紧盯着看不出悲喜的明德帝,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陛下对他们的孩子,甚至是他第一个孩子的早殇,竟就这般冷静自若?
“那是我们的孩子,是陛下您的第一个孩子!您怎么能这般无动于衷,您怎么能!”不说流下一滴眼泪,就连伤感之色也看不出几分。良贵妃大受刺激,为临终还念着父皇的爱女不甘,竟用手去捶打明德帝胸口。当初永乐公主殇世之时,帝王茶饭不思,哀伤之色不忍直视。永乐公主再好,不过只是一个异母妹妹,而慧儿,可是他亲生的长女儿!
“良贵妃!”德妃惊呼一声,忙令人上前拉开。
明德帝只当良贵妃痛失爱女心绪难平,制止宫婢上前,任她捶打一会,再执了她的手道:“朕何尝不伤心?慧儿是朕的公主,她从来乖巧,她去了朕心里也难受,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朕也……无能为力。”
良贵妃不停摇头,她推开皇帝,梨花带语的脸庞满是怨恨,“永乐公主中殇,陛下守灵三日,罢朝数十日,离宫半年……比之今日,真真令人心寒!难道在陛下心中,您的亲生女儿还比不过一个异母妹妹么!”
皇帝听她提及湛莲,眼神已然变寒。
“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哪,陛下怎会不伤心?”德妃是湛莲死后才进宫的,不知当时情形,只如此道。
明德帝沉默地看着良贵妃,那眼中并无怒意,却让良贵妃遍体发冷。她一个激灵,理智突地回笼,她在说什么哪!自己曾那般喜爱那个机灵古怪却讨人欢喜的六公主,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为慧儿难过……”
皇帝摆摆手淡淡打断她,“贵妃累了,扶她下去休息。”
“臣妾错了,陛下,”良贵妃自知犯了大忌,她凄凄哀求,“陛下,让臣妾再陪陪慧儿……”
可无论良贵妃怎么哭喊,也无法令明德帝改变旨意。
良贵妃被强扶下去,德妃看看皇帝脸色,婉言说道:“陛下,大姐儿刚走,良贵妃娘娘恐怕是心魔入体了,还请您网开一面,别计较贵妃娘娘的话。”
“朕知道,”明德帝点头,又看一眼去世的大公主,叹息一声,“大公主的葬礼由鸿胪寺卿来操持,皇后和良贵妃都怀有胎儿,不宜出面,你多费点心思注意些,只不逾制,就莫怠慢了她。”
“臣妾遵旨。”德妃躬身领命。
全皇后回了中宫不多久便听说了良贵妃的不敬,她轻叹一声。莫怪良贵妃愤愤不平,最后交待德妃那话乍听是个循规蹈距的皇帝,又岂知两年前永乐公主的葬礼,他早已将制破坏个七零八落,已是形同国丧了。
这厢湛莲不知她的第一个侄女已早殇,坐在来接她们回去的马车上,看着孟采蝶如同败犬的脸色,暗自好笑。
在王府时,湛莲绝技一出,在场者都顾不得她的尴尬身份了,纷纷为其迭声鼓掌,不停叫好。芳华县主见状无力回天,竟耍起赖来,说什么她为这一手绝技,需一一敬在座宾客者一杯,否则就是不给她这个主人颜面。这厚颜无耻的招数都让湛莲为这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堂妹丢人。只是那区区县主如今就将她压了一头,正当湛莲瞅着孟采蝶得逞的笑脸想法子时,平南王妃杜谷香出现替她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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