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空着手来的,根据探来的情报,王忠嗣算不上生活简朴但也不奢靡,本是官宦出身,老家自有大片的田地,为此在迎来送往上也就很少收外人的礼。
许辰知道自己和他算不上多熟,礼物轻了重了都不好,不轻不重又有心思的礼自然也能找到,可这一回来拜访王忠嗣,许辰本就不是为了攀交情。
进了一间明显是新建的土房,王忠嗣便自顾自张罗开了,韩稚则不时上前搭把手。
“去请李婶煲一锅鱼汤,再弄几个小菜,温一壶酒!”王忠嗣常年在西北,有着西北汉子的豪迈,风风火火将矮桌摆好后便伸手请许辰坐下。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啊?”许辰楞了一下,嘴角微抽,失声笑道:“不是应该开席之后再谈事吗?”
王忠嗣摇头,肃然道:“吃饭是吃饭,谈事是谈事,先谈事,再吃饭,吃完你就该走了!”
许辰尴尬一笑,也弃了打马虎眼的心思,沉思良久,便开口直说道:“你有想保住的人吗?我可以帮你!”
王忠嗣静了静,双眼望着许辰,有些想笑,但见许辰那一脸的坚毅,终究没能笑出来。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有这个能力!”
王忠嗣轻轻敲击着桌面,静静地看着许辰,眯着双眼说道:“就是知道了,我才更不敢交给你!因为我看不出……看不出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许辰笑了,笑得很开心!
之前,许辰只是猜测王忠嗣这里有些残余的势力在,身为这个时代以识人之名显于后世的名将,无论是出于忠心还是私欲,手底下绝不可能干干净净。
武将和文臣不同,武将的势力形成缓慢,壮大更是艰难,可一旦成势,却也不像文臣那般人走茶凉。
之前只是猜测,如今却得到了确认,只要真的有,许辰就有信心说服他。
“我要做什么……”许辰苦笑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将来会做些什么……”
“你倒是实在!”王忠嗣打趣道:“但光是实在可没用!”
许辰微微点头,接着说道:“那说些有用的吧!”
“安禄山如今正在东北边境陈兵秣马,向哥舒翰借兵的奏章已经到了中枢,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万河西军估计回不来了!”
王忠嗣抬起头来,眼眸深处难掩震惊和疑惑。
许辰看向王忠嗣,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但我有我的情报来源,对于安禄山,我了解的一定比你多!”
“他如今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开春向契丹人和奚人营盘发动进攻!”
“而且……”为了说动王忠嗣,许辰不惜断言道:“这场仗他一定会胜!大胜!”
“哈……”王忠嗣想笑。
“你先别忙着笑!”许辰挥手打断了他,接着爆料道:“他之所以一定会赢,那是因为他压根就不会真打!”
“他已经和契丹人和奚人的头领商量好了,只要大唐军队一到,对面就会立即溃败,到时候那些部落里面活不下去的百姓就会留在原地等着被他的大军俘虏,等到报捷的奏章上来,封赏都下去之后,这些俘虏就会带着事先约定好的银钱、铁器等物资欢欢喜喜的回家过日子。”
“这办法可要比单纯的杀良冒功有效多了!杀良冒功容易压不住,一旦事发难逃一死,但要他纵兵劫掠蛮人部落,难度又太大,而且损伤他也受不了!”
迎着王忠嗣那微微张开的嘴巴,许辰戏谑道:“怎么?很不可思议?很骇人听闻?”
“这怎么可能?”王忠嗣声调不由地拔高:“兵危战凶,战局瞬息万变,他说佯败就能佯败吗?一旦蛮人使诈,他那两镇兵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他才会找哥舒翰借兵,河西军的战力你最清楚,虽然只有两万人,但留在后方压阵,足够让蛮人有所忌惮了!”许辰说道。
“我不信!”王忠嗣断然道。
“呵呵,我也没打算让你现在就信!”许辰微笑说道:“等到入春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的看!安禄山这个人吧,野心挺大的,像之前粮荒的时候,就曾暗中屯粮,河北等地原是产粮区,但粮荒的时候粮价依旧高如黄金!”
“当然也不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人家身上,但他在息战之时依然拒绝了户部的调粮命令,那个时候,粮价已经开始疯涨,原因很难不让人怀疑对吧?”
“你也可以把这些都说成是贪钱而已!”许辰悠然道:“但这短短一年里,范阳、平卢两镇的兵马已经扩充了三成多,军资更是充足。这一点你也可以解释成是为了备战……”
“我说过,你不用现在就相信我,你还有时间!”许辰直视着王忠嗣那双已经微微眯起的双眼,坦然道:“仗打完了,我可以像你保证,安禄山绝对不会放这两万河西军回去!而且,这也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
“如今的河西军里可没有你坐镇,哥舒翰要坐镇中军,只能派偏将统军前去,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偏将能够挡得住安禄山这个两镇节度使的压力吗?”
“安禄山当初在长安的长袖善舞你也是知道的,他有多少本事你肯定清楚,以战局未定为由留下这两万河西军……呵呵,你觉得会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