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陪觞,似是温酒不觉凉。未醉眼前多迷瘴,颙望,且使灯摇托惋怅。
“嗯,听我爹讲,当初为我起名的人也是如此说的。”庞俦略显意外地向徐宝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徐宝……谁起的名?这么没水平?俦是人长寿的意思?欺负我念书少是不?好吧,那就长寿。
接着庞俦去提热水,把螃蟹放在盆里烫,按照他们的说法是热去寒毒,按照徐宝知道的是,熟螃蟹凉了后很容易有细菌。
不管只哪种解释,烫烫总是好的。
庞俦不但有热水,还有三合油,他自己调的,因为端过来时与张柽说:“后面的香油用没了,明天你去西水那里,记得从徐大个的摊子上拿。”
徐宝愣是从他的话中把‘拿’字给听出轻读的感觉,很随意、很自然的那种。
“行。”张柽同样没在乎。
徐宝微张嘴,愣下神,接着点头,算是为自己点的,他跟自己说:一点香油不值多少钱,干一行、吃一行,或许牙人不从跟自己本姓的大个的摊子上‘拿’,徐大个才会担心。
如是一想,他心中舒服了,帮忙把酒倒进盆里,盆再坐到一个更大的盆里,添热水,温酒。
这样温酒有个好处,短时间内不会把一斤酒给温成十五两,下面烧火的话,蒸发太快。说青梅煮酒论英雄,先不提英雄不英雄,酒得快点喝,否则最后没有酒,只剩下酸梅汤,放点冰糖就更好了。
螃蟹一热,庞俦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呼呼吹两下,把大钳子掰下来,然后一副很会吃的样子用钳子去撬螃蟹壳,一下、两下……咔吧……钳子断了,正好能吃里面的肉。
徐宝当没瞧见,他也捞起个,用手就给抠开,母的,里面有黄,还不小呢,他犹豫下,如果再吃,就是今天吃的第九只螃蟹,吃太多了好吗?
吃九只螃蟹好不好还没有结论,倒是他抠螃蟹的动作让有的人看着不好了,庞俦把自己没撬开的螃蟹啪的一声扔徐宝面前,道:“小宝,嗯~?”
徐宝一愣,第十只?
张柽眼疾手快,把那螃蟹又拿起来,扔回庞俦的面前,说道:“小宝在于家店里吃很多了,不用再给他,若他还能再吃下去,他自己拿,说起来今天在店里,我可算是长见识喽,事情是这样的,许吏员……”
他把事情像讲趣味性的故事般与庞俦说上一遍,他记性不错,关键的几首词竟然全背下来了,一直到良颜突然发难,徐宝瞬间拆招,对联给于家店,于掌柜的免费又给钱。
庞俦一边听,脸色一边变,余光扫向徐宝时的神情也不同了。
待张柽说完今天的螃蟹要感谢小宝时,庞俦已经笑容满面,热切地看向徐宝,说道:“宝郎当真是好本事,要多吃,看看哪个是母的,挑大的拿,喝酒,喝酒。”
他说话的工夫从盆里舀出一提酒,给倒进徐宝面前的碗里。
徐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庞俦是想让自己帮他掰螃蟹,不是掰不掰的问题,是在心态上欺负人,所以张柽才又给扔回去,并且介绍情况。
唉~!都是混底层的,何必呢,你欺负我一次,你的思想境界能升华?一会儿可以睡个安稳觉?做美梦?我要是现在不碰这碗酒,说不吃了呢?你是不是会总担心我记恨你,然后做噩梦,或睡不着?
心里想着,徐宝还是端起酒喝一口,一直拎着酒提子没坐下的庞俦才轻轻呼出口气,笑着坐回去。
他一个是怕徐宝不懂规矩,不喝那酒,一个是怕徐宝懂规矩,还是不喝那酒,现在看到徐宝刻意把碗端起来喝,又‘轻轻’‘放下’,知道徐宝懂,而且告诉自己人家不生气了。
“徐郎的才华果然了得。”庞俦再夸,自己也把螃蟹给抠开了。
徐宝回个微笑,没说谦虚的话,倒是想着,你对我的称呼能不能固定下。
庞俦吃口螃蟹肉,又猛夸鲜,黄儿香,再转头与张柽说:“呆会儿你俩去睡,我方才睡足了,我继续趴案子上眯瞪。哦,你把后屋立柜里的新席子拿出来。”
“行,老庞多辛苦。”张柽没客气,今天喝的酒有些多,再熬两个时辰,睡一小会儿,怕缓不过来。而庞俦则不同,他先前保证睡了至少一个时辰,喝完酒,还能继续睡,到寅时老六接班,他还是睡,明天他在行里呆着,不像自己得去两门。
接下来庞俦说话一直想把话题往徐宝身上引,徐宝还惦记着自己的茶叶蛋,没精力应付,张柽就帮忙把话题引到行里,说行里的各种事情给徐宝听。
这样徐宝就知道了,牙行不是只有一个,牙人也不是非要入牙行,有厉害的牙人跑单帮。
能跑单帮的懂得规矩多,认识的人也多,各种事情全能处理,甚至包括谁想在衙门里当个差给搭桥。
当然,这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牙人全有自己的牙行。
能在牙行里当头头的,有的以前是跑单帮的,后来组建牙行,当然要过官府那一关。
还有的是进别人的牙行,一步步提升,等老牙头儿离休或者是挂了,接替位置,对,是离休,不是退休,老牙头儿的晚年福利待遇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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