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迟见着主上身边那小侍卫,便知今日没得偷闲。
他恋恋不舍搂着姬妾盈盈一握的纤腰,眯眼笑道:“主上有何吩咐?”
小侍卫言简意赅:“廷议。”
冥迟攒起笑脸,好声好气将人送出偏殿,心里骂开了花。
主子真真不辨妍媸,放着魔界恁多高阶天魔不亲近,非得跟凡人搅合在一处。凡人能有什么眼界,想一出来一出。又不是人间君王,廷个什么议。
再折腾下去,七绝殿迟早要完。
腹诽归腹诽,冥迟不敢耽搁,匆匆整了整衣衫,往魔宫主殿赶去。
殿外聚着两三位魔将,同他一般行色匆忙。众魔飞快换了眼神,端肃面容踏进大殿。
魔主早已入座。
冥迟面上沉着,余光扫过椅壁一颗宝珠,心中垂涎三尺。瞧这质地,够他圈养几班子歌姬,一天宠幸一位,整年不带重样的。冥迟很想丢掉脸皮讨要一两样宝物,再一想主子三刻钟憋不出半句话的面瘫脸,悻悻然作罢。心里那份憋闷却更重了。
搁在百年以前,莫说金银宝器,便是把整座魔宫搬空,魔主恐怕也不敢说他一个字。
想到以往风光岁月,冥迟不禁轻叹,越加厌烦那个搅乱魔界众生的修士。
底下众魔各怀鬼胎,魔主大人不以为意,垂眸审阅文书。
他在等人。
等一个凡人。
在修真界各修士心中,魔界乱象丛生,天昏地暗,日光月色全照不进那龌龊地界。
其实不然。魔界同凡间界,同·修真界,同灵界,少有不同。
夕阳西斜,冥迟懒洋洋歪着半边身子,不经意瞥向中庭。昏黄的暖光自飞檐铺到脚下,周遭悄无声息,日色沉沉如死水。
沉寂的光暗之中,蓦地飘过一片素色衣摆。
足音跫然。
一瞥见那身素白长袍,冥迟不由翻个白眼。
他格外见不得魔修这般打扮。
分明入了魔界,还如道修一般,着轻裘,束绶带。打起架来麻烦不说,款式像极了丧服,也不知在为谁守孝。
离得近了,冥迟险些梗着一口气上不来。
好么,这人发梢半湿,眉眼犹带水色,生怕旁人看不出他回了寝殿沐浴更衣。嫌自个不够招魔恨似的。
清泉洗净了魔修发间血腥味儿,衬得周身煞气愈加凛然。冥迟酸溜溜望他,竭力分辨那人刻意敛压的魔气,心头无比郁卒。
又进阶了。
百来岁的凡人修士,修为竟高于一众天魔。上哪儿说理去。
魔修不疾不徐落座,众魔收回嫉恨或艳羡的目光,等主上——手边侍卫发话。
今日说是廷议,其实没多少事宜需要商议。
翻来覆去就一件大事:北海之滨那群上古妖兽,叛逃了。
冥迟幸灾乐祸觑那魔修一眼。
北海同魔宫遥遥相对,千年万年相安无事,妖兽怎么忽然逃了呢?
拜这位魔修所赐,主上八十年前不顾众魔劝阻,下令整顿魔界,立志将东陆西岸全数收归麾下。
依诸魔所见,主子委实在瞎折腾。七绝殿雄踞中陆,手下领主众多,年年朝贡数不胜数,何必花费功夫收拢蛮荒之地?
魔将劝不动主上,索性闭口不言,一个接一个无视调令。
七绝殿坐镇的是稚龄魔神,在外奔波的是凡人修士,能翻起多大风浪?
魔将们等着萧姓修士铩羽而归,不料短短几十年,南疆北域尽皆俯首,献上数不尽的珍宝秘境。魔将们想分一杯羹,哪里还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诸魔看着眼馋,嘴上仍说,低阶魔物聚在一处,必定惹出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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