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橝眯了一下眼睛,他脱下大衣,解开了衣袖上的扣子。
“先生!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姜越见他一直不理他,抢在他坐下之前,一屁股坐在了他经常坐的沙发上,抱着腿仰着头看他。
沈橝那双漆黑的眸子对准他的脸,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你说自由?”沈橝弯下腰,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往姜越这边伸了过来。
姜越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沈橝的手指落在了他不整齐的衣领上 ,靠近的时候姜越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很符合沈橝这个人的味道。
他垂着眼帘,指尖摸着姜越的衣扣帮他扣好,整理着他歪歪的领口,嘴巴里说出带着冷意的话语:“我是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你有自由?”
怎么回事?
今天的沈橝跟平常不一样。
是他戳到雷点了?
还是他不耐烦了?
他做了什么让沈橝不开心的事了?
分寸没掌握好过火了?————可这些话都是为了之后做的铺垫,好歹给他说完的机会啊!
姜越心中猜着,身子往后缩了缩,脸上的表情有些害怕。
“你生气了吗?先生?”他轻轻拽了拽沈橝的衣角,惴惴不安地问道。
沈橝不带情绪的看了他一会儿,五指微张松开了他的衣领。
“我没有生气。”他坐到了姜越的床上,“你身体还没好,外边冷不要出去乱逛,万一路滑……”他摘下床柜旁高雪轮的花朵放在手中把玩。“头啊,身体啊,又碰到哪里,万一发现的不及时,你真的死了可怎么办啊,不是每回人都会准时的找过去,也不会每回都有人发现你,你说是不是?”
姜越心跳快了两拍,沈橝太尖锐了!
“还是说——你想死一下呢?姜越?”沈橝转着手中的花,终是在今日说出了之前一直想说的话。他轻声问着,等待着姜越的回答。
“先生这是说什么呢?”姜越瞪着眼睛似乎很奇怪沈橝的话,“好好的,谁不想活,我怎么可能会想死。再说了,我哪会那么不小心!”
“不会吗?”沈橝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你也最好给我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还有,自己出去是不被允许的,知道了吗?”
姜越老实答应了:“知道了。——不过先生。”
“嗯?”
“我能跟你提个小小的要求吗?”他伸出手指,比着小手指的指甲,“行吗?”他怕被拒绝,无法说出要求,自己说完这句立刻赶在沈橝开口之前道:“先生你能不能多来看看我?”
沈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想到姜越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姜越小心翼翼地说:“我从醒来到现在陪伴着的只有先生和吴毅,你们来了,我就有人陪了,房间里有一个人陪我说着话,不管说什么,都比电视里单调的声音来得好听多了。”他说完这些话,从沙发上离开来到沈橝的面前,蹲在他的腿旁仰起头,认真严肃地说:“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想玩雪,也不是想出去乱跑出去惹你生气,我只是……无聊的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待不下去。这里这么大,白天的时间又太过漫长,长的我觉得很空荡。”
“楼下的白发大爷天天拄着拐棍在门口逛一阵子,他逛了五天,他便看到了他的家人,他们都赶了过来陪着他……我想着,我也去逛逛,看看几天能迎来你们,看看你会不会来。等待的时间也许很难熬,但那也是个算是有趣的期待。”
沈橝听完他的话,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微微张开嘴唇:“你想我来?”
“是的。”姜越诚恳的回答着。
沈橝垂下眼帘,手中的高雪轮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吴毅不来也就没有人给他换。
“你喜欢这花吗?”他没有答应姜越常来,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姜越想了想:“我不太喜欢这花,这花不是我喜欢的漂亮。”
“哦。”沈橝抬手将花扔进了垃圾桶中,“那以后就不摆了吧,我也不喜欢。”
姜越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沈橝话里的意思,暂时的松了一口气。
沈橝原来宠姜越的那股子劲沈庭看在眼里,这话要在四年前他可不敢这么说,可这几年沈橝对姜越一直都是淡淡的,也让外界的所有人都觉得姜越已经失宠了。那个跟沈橝相差八岁却一直被沈橝捧在手心的男人,原来和现在的处境简直可以说是自云天跌入泥地,让路过的人也敢伸脚踩上一踩,不像从前,谁敢招惹。
沈橝听着他说了一大堆,望着远处的周戚庭,“杆。”他伸出手,身后的人立刻递上来高尔夫球杆,他拿过之后慢吞吞地站起来,身上盖着的米色毛毯滑落下去。
“我刚才就一直想说来着。”
沈橝穿着黑色的衬衫,细灰条的黑色条纹西装裤,拿着高尔夫球杆转过身体,微微歪过头对着沈庭道:“我让你说话了吗?”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一变不变的,不过语气轻了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吴毅刚准备把手机还给沈橝,一见沈橝这个模样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
沈庭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心中立刻后悔了起来。沈橝虽然这些年脾气改了很多,可到底还是那个沈橝,他不该替蒋家提要求,也不该多嘴的。
他感到情况不对立刻就圆滑的想要改口,可沈橝的动作比他改口的速度还要快,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沈橝的握着高尔夫球杆的手倒是先打了过来。
他高抬着手凶狠地打向了沈庭,优雅而又危险的动作明明是在行凶,可却给人要命的帅气感,有一种残暴的美感。
沈庭挨着他的打也不敢反抗,只是抱着头痛呼了几声。
“你这个样子,比刚才的那副样子好,让我看着顺眼。”沈橝抓起男人的头发对着那张满是痛苦的脸上下左右看了一遍。
“沈、沈先生……”男人抖着身体,眼中满是惊恐。
“我让你说话了吗?”沈橝拿着球杆抵住他的嘴,男人吓得立马没了动静。“姓着我沈家的姓,挣着我沈家的钱,借着我沈家的势。”他俯视着沈庭,“却拿着蒋家的钱帮蒋家说话。胆子不小。”
他不让男人说话,男人也不敢张嘴替自己狡辩,只敢在他面前小幅度的晃着头,满头是汗,满眼惊恐。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沈橝态度不变,没有看对方示弱恐惧就可怜对方。“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是最好的了?”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我的家务事了?”
“法治社会?”沈橝念着这几个字,讥讽道:“在法治社会下,蒋家的小儿子被人剁成了块,凶手现在还没个影子。在这法治的社会下……”他用球杆拍了拍他的嘴,“你被我打成这样。”
“法治社会?”沈橝勾起嘴角冷笑道:“那个最好的时期在战争过后就已经不见了,现在这个社会不就是谁强大谁说话吗?”他摸了摸衣袖,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过手了,也没沾过血了,这种感觉都有些陌生了。
他伸出手眯着眼睛看着灯光下指尖的红色痕迹,平静道:“你敢替蒋家要人,想必已经跟老夫人打过招呼了,想必老夫人也觉得这样子比较好是吗?”
沈庭点了一下头。
沈橝见他承认的干脆就松开了他,手轻抬了一下,一旁吴毅立马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球杆。“回去跟沈家人说一声,姜越的事,从来都不用你们任何人多嘴明白吗?”
“他的事,你们做主不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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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嫂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的拦着面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
“夫人。”
“让开。”老夫人动了动涂着暗红色口红的嘴唇,对着面前的佣人微抬起她高贵的头颅。“身为沈家人我连进自己家门的资格在你看来都没有吗?”她仗着她的身份,一路顺利的进到了沈橝的宅子,旁人不敢拦她,也由着她,以她的身份她可以在这个家里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打碎沈橝的藏品也不会有人管她,林嫂也不会有那个胆子拦她,可她要去姜越的房间,这个举动让林嫂不得不硬着头皮挡在楼梯口。
“沈橝怎么教的人?真还是一点自知都没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又在做什么事。”她抬了抬手,身后跟着的人立刻上前把林嫂拉开。她冷笑一声,不满着林嫂的举动,紫红色的高跟鞋轻踏在楼梯阶上,头也不回的向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