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简陋的屋子里,村长闷声地抽着烟。
从暗道出来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话,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哪里开口。
我静静地等着,这个故事很长,他需要时间整理,等到他整理好了,他慢慢地就会一点一点地详详细细地说出来。
烟,一根接着一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最后,当一包香烟终于被抽完之后,这个精神矍铄的村长那一刻仿佛老了十几岁。
刘家村,有三个姓。姓陈的,只有一个陈松。而程萌还有一个哥哥,姓刘。程萌的父亲是倒插门。
在刘家村,外姓的只能嫁,不能娶。而陈松的父亲,娶的女人是别村的。
十多年前,刘家村进行乡村建设,那时候的村长已经在这里落户十了多年。孩子也上了高中,成绩还算不错。在这个村子里勉强说得上话,别人也还算愿意听他的话。
可是,那个时候的村长操之过急了。为了把刘家村发展上去,为了政绩,那个时候像玩命一样地赶工。最后,一不小心出了事故。
死了一个男人。
也就是陈松的父亲。
这就是为什么陈松说村长欠他的原因,他们本就是外姓人,平时就没少受欺负,这个时候家里的顶梁柱死了,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没过半年,陈松的娘也丢下那个时候才6岁的孩子,一个人走了。
村长闷着声,“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他一家。如果不是我,陈松的家不会散,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尤其是最亲最亲的母亲竟然扔下了他一个人跑了。在农村,怎么可能不被人嚼舌根?
陈松是家里原本还有几亩田,可从那个时候起,没人种哪里有收成?
村里的一些人一合计,就把那田分了,反正一个孩子还敢说什么?
村长看不下去,可说了又有什么用,难道6岁的孩子就能种地?
陈松,穿得是百衲衣,吃得是百家粮,人比草贱。一件衣服可以穿几年,一碗米要吃几天。
后来,村长看不下去了,他养了陈松。他不过是一个村官,当了一辈子村长,平时没少替村里人做事。
可人一旦嚼舌根,什么有的没的都能说上。
村长问心无愧,但妻子不同意了,自己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儿子在上高中,过几年就大学了,哪里有钱再养一个。
我没有说话,陈松的沉默寡言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一个孩子,突然间失去了父母。那么,无论再多的人去填补,他的心都不可能完整。
更何况,刘家村的人并没有因为陈松的可怜而同情怜悯,反而有一种趁火打劫的意思。
不是同姓人,别说五百年前,就是八百年前可能都不是一家。
陈松又是幸运的,因为刘家村还有一个孩子也不姓刘,她叫程萌。
两个人从小都是被排挤的,只是,别人欺负陈松,他能忍。而欺负程萌,陈松就会变成一只疯狗。
村长说道,“这两个孩子感情好,三年前,陈松求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陈松这娃犟得很,我把他接到家里的时候,因为我那老婆子说了几句话,他就一个人回自己家。”
“那么破的房子,连灯都没有,晚上要是睡不着都能看见老鼠爬出来的动静。可慢慢的,那个房子连老鼠都活不下去,村里唯一没耗子的屋就是他家的。”
王阳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有想到陈松的日子竟然是这么过得。
三年前,程萌硬要嫁给陈松,村长为了这件事把程萌一家人得罪透了。又跟借钱做房子,把村子最好的地段最大的地皮全部给了陈松。
这件事,他虽然做得过分了点,但反正都老了,他也不怕被人嚼舌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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