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从后面拥住了段樱离,她竟没有挣扎……
他的心狂跳起来,似乎觉得这一次,她会答应他。
然而好一会儿,段樱离却只是淡淡地说:“你若明日向你父皇提出娶段家三女儿为皇子妃的事情,那么你便会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皇上不喜欢纠党营私,你外公戚氏一族,一直震守南昭要隘,他若有什么异动,虽然不至于影响朝局,但若加上二皇子你及我父亲,便很难说了。”
“你的意思是——”
“若是在这次大战之前,你提出这个要求,你父皇一定会答应的。但是现在,他不可能答应。而且你也会失去本来将要得到的太子之位……皇上正值壮年,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各方势力均衡,至于太子、储君,于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不但不重要,反而就是这个原因是使朝堂动荡,各方势力产生无休无止的拉据战,他是很不喜欢的。而他在位期间,只希望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天命真的是注定的,那么明帝,至少还有十四年,才会退位。
如今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不争”的皇子。
而此时,二皇子凤青鸾,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但若凤青鸾这时与段擎苍结亲,那么他便又不再符合这个要求,因为明帝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段擎苍与西凌国勾结,他如何能够再允许段擎苍的势力继续坐大呢?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要因此,而一直等待下去吗?”
凤青鸾将她抱得更紧,喃喃道:“不,我不要等那么久,什么太子、储君……我根本就不在乎……”
段樱离淡然道:“可是我在乎。”
凤青鸾拥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松了,“樱离,你在说什么啊?”
事实上,段樱离已经是在他面前,第二次说自己很在乎权势这种东西了。
段樱离转过身,双眸凝视在他的脸上,“我可不想跟一个短命的男子在一起,你若不争,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泛着幽幽的冷意。
她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因为堪透了前世今世,因此给他的提醒,亦惑是诅咒。
凤青鸾蓦然放开了她的腰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却不知道,段樱离根本就没有说谎,上世,凤羽为了当上皇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二皇子凤青鸾及七皇子凤星辰,原本都是最有力的夺谪人选,最后却都……
这一刻,她不过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在他们这样的位置,不争,便等于将自己送上死路。
其实凤青鸾又如何不了解呢?
但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好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无情的话呢?樱离,难道,你真的没有心吧?”
段樱离转身,肩上的衣裳滑落下去,那是凤青鸾的,她也不捡。
只向他道:“天夜已晚,我该回府了。”
她从凤青鸾的身边走过,凤青鸾的鼻端有抹冷香气在萦绕,这是段樱离的味道,只有她身上,才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味儿。
她的身影消失在色彩浓重的楼梯转口,凤青鸾失神地将目光转到半空。
烟花还在继续,可他,却已经感觉不到那五彩的颜色。
……
翌日,奉京百姓果然早早地围在护城河两侧,明帝所乘坐的画舫,也已经开启。画舫里随行的官员除了中常侍韩庭,还有左右二相及段擎苍,按例还要带两个民间百姓,那是从工商农里挑选出来的,最有地位最优秀的人。
冯园礼恰在其中。
跟随着的皇子有太皇子凤旭、二皇子凤青鸾。二公主凤欢颜也被特例允准入舫,一身高贵打扮的她,在众男子中显得很是独特。
冯园礼在舫中拿出一只有脸盆大小的龟背,献宝地端到明帝的面前,“这是千年老龟的龟壳,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用,实际上却是内有乾坤。”
他倒是时常拿些好玩意儿给明帝,明帝相信,他拿出来的东西必非凡品,于是很有兴味地继续听他说。
只见冯园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刀……
韩庭喝道:“圣上面前,怎可怀有凶器!来人呀,收走!”
冯园礼面色一变,忙跪下嗑头,“是小人头脑简单忽略了规矩,请皇上饶恕!”
明帝摆摆手,“诶,无防。朕准你此刻用这把小匕首。”
冯园礼连忙谢恩,之后便又爬起来,将那小刀在背壳里轻轻一撬,便滚出一颗如鸽子蛋大小的紫色珠子,上面还蒙着层薄薄的膜,冯园礼把珠子拿在手中,展示一番,然后将珠子在近火处微微烤一下,拿帕子将珠子上那层膜擦饰干净,珠子便在同时也非常干燥明亮,刹那间大放光华。
众人不由赞道:“好东西呀,这紫珠,可是难得一见呀。”
“可不是……”
冯园礼却又笑道:“这龟壳之内,实际上有明珠二十四颗,定是不多不少。”
明帝点头,“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冯园礼,你这次又费心了。”
“不敢,不敢,能为皇上搜罗点东西,是冯园礼的荣幸,只怕皇上要瞧不上眼。”
“得了,拍马屁的话不用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谢谢皇上,皇上,我的女儿……”
明帝向中常侍道:“传朕旨意,冯园礼之女冯小玉,自今日起不必再去忘情楼,并将其纳入贵籍,其父冯园礼封华美爵,其亲人等一律进入贵籍。”
冯园礼听闻此旨意,已经红着眼眶跪下去,“冯园礼,谢主隆恩!”
这么多年了,终于达成了入贵籍之目的,虽然女儿在勾栏之地受了几年苦,但是如今他已经是爵爷,她的女儿是贵女,还有谁敢用流言蜚语来压他呢!从此以后,他冯园礼便是商界第一爵爷,想想便是暗爽不已。
心里原本对明帝也是有些怨恨的,如今不但不怨,反而感激涕零,“皇上,其实微臣还准备了……”
自然还准备了许多更好的礼物,不过话尚没有说完,就听到凤羽在舫外道:“父皇,河道中央有画舫拦路。”
“哦。”明帝倒有些好奇了,谁敢拦他的路?
“是否要告御状的?”
“儿臣已经派人去查探,具体情况不知。”
“倒是有趣,朕也出去看看。”
明帝说着已经起身走出画舫外,
众人跟着明帝一直到了船头,便见离船大约有十几米的地方,果然还停着一只很大的画舫,似乎是无人操作,就那么懒洋洋地横在河心,挡住了明帝的去路。已经有侍卫滑小船到了那只画舫之上,正准备踏上画舫时,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尖叫,然而那尖叫声立刻被阻断,仿佛被谁捂住了唇。
同时有个声音问:“谁,外面是谁?”
却是个男子的声音,侍卫便没有立刻上去,只道:“是谁如此大胆,将画舫停在这里挡住皇上的去路!”
里头的人大概吓呆了,半晌没有声音。
侍卫毫不客气地登上画舫,便又听见那男子的声音道:“你们别进来,我是西凌国五皇子萧彻。”
萧彻来访南诏,多数人是知道的,侍卫没继续进逼,而是回禀明帝。
众人听闻后,已经有人开始想歪了,这萧彻,还是很风~流的呀!
凤羽则道:“这就好理解了,萧彻初来乍到,不知道今日父皇游河,绕城一圈的惯例,想必昨晚招了烟花女子,一夕风~流,便是宿在河中的,其实这也没什么,男子眠花宿柳,原本就是寻常事。”
明帝点点头,此时虽然勾栏女子地位低下,可是男子却不会因为常去青~楼而被责备,若是那会做几首酸诗,或者地位极高者做这件事,反而被奉为风~流与风雅之名。
可是,明帝的侍卫都登上画舫了,里头的二人为何还不出来?一般人若是听闻皇帝在此,还不赶紧出来参拜吗?
凤羽道:“让我去请萧兄出来吧。”
明帝点点头道:“去吧。”
须臾,凤羽踏上画舫,可是舫中二人依旧还是不出来,凤羽道:“萧兄,我父皇在此,还请出来相见。”
半晌,萧彻才道:“凤兄,我的衣裳不慎掉到水里了,还请凤兄找两套衣裳过来。”
“哦,那女子的衣裳要吗?”
“也,也要……”
凤羽回到明帝的船上,神色莫明诡异,“父皇,原来萧兄昨晚玩得太尽兴,竟然连二人的衣裳都掉到了河里,现在需要我们送两套衣裳过去。”
立刻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明帝也是忍窘不禁,“行了,都别笑了,至于衣裳吗,赶紧给送过去。”
凤羽又略显好奇地说:“倒想看看那女子是何人,竟如此使萧兄神魂癫倒。”
凤羽说这话时,眼风有意无意地扫向凤青鸾,凤青鸾的心微微一紧,忽然产生不好的预感。
待衣裳送过去片刻,萧彻便从画舫里走了出来。
遥遥拜见了明帝,却不走过来。他此刻穿着别人的衣裳,略不合身,再加上一晚风~流,眼下发青,真个就是个纵~欲过度的样子。
凤羽道:“萧兄,请那位姑娘也出来。”
“还请皇上海涵,她毕竟是女子,又没有见过什么识面,容颜也很丑陋,出来会污了各位的眼,便让我带人滑了这画舫离去吧。”
凤羽笑道:“那可不成。”
他忽然紧走两步,一把推开了画舫的门。
然后他愣住了……
画舫内竟然是个满面惊慌失措的俊俏男子,此时连忙连滚带爬地出来,向着明帝的方向不断地嗑头,“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
明帝略感错愕,忽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凤青鸾也笑道:“原来萧兄有断袖分桃之好。”
萧彻虽也感到尴尬,但却明显地舒了口气,“让大家见笑了。”
这时候,似乎只有凤羽注意到,这位俊俏男子所穿的衣裳,可不是他刚刚给他们送来的衣裳,很明显,这短短的时间里,有人做了手脚。他赶紧进入画舫,从另一侧的门出来,发现有条乌蓬小船正往远处滑去,相信莺莺就坐在船仓内,打扮成船夫滑船的人,身材纤细,不经意的回眸间,却是如同冷月般的淡然。
“是她……”他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韩庭等人也已经登船,韩庭便问了句,“三殿下说谁?”
凤羽犹豫了下,终是苦笑道:“没说谁,我只是没想到,萧兄这样的俊才,喜欢的竟是男子。”莺莺已经金蝉脱壳,就算再将那条乌蓬小船追回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萧彻此时只能装聋作哑,其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太清楚了。
总之,这出闹剧并没有达到段芙蓉预期的效果。
……虽然出了这个小插曲,总体来说,今日的游河还是很顺利的,明帝心情大好,看着两岸百姓山呼万岁,高声称诵他的功绩,便觉有些飘飘然。
萧彻带着满腹的郁闷,回到岸上。
第一件事,便是回段府,他必须要好好的质问段芙蓉,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在刚进府时,便被玉铭拦住,“五殿下,我们三小姐有请。”
“我现在没空!”他气急败坏的,还是要往段芙蓉那里去。
玉铭道:“五殿下,是关于莺莺小姐的事。”
萧彻蓦然停住脚步,狠狠地看了玉铭一眼,“带路!”
到了鹤鸟阁,萧彻看到段樱离正与一个女子坐在亭内喝茶聊天,那女子穿着华贵,美貌异常,不是莺莺又是谁呢?
段樱离向玉铭使了个眼色,玉铭马上将下人全部都摒退。
萧彻想到清晨,与莺莺在画舫内的场面,二人赤~身~裸~体,只盖着一条锦被,衣裳什么的全部都被拿走……对方虽然是烟花女子,到底还是个女子,况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段芙蓉的安排,莺莺实在是无辜受害而已。
想到这里,他有再多的愤怒也发不出了,默默地坐下来,微蹙眉头,端起茶一口喝干。
没等段樱离说什么,他便道:“今日之事,恐怕是三小姐仗义相救。不过她乃烟花女子,便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我会给她足够的金子,让她从此以后过上富足的普通人生活。”
莺莺的眸中都是泪,此时却只是默然地看着这个男子。
眼底深处的绝望与痛苦,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达。
段樱离又给萧彻斟了杯茶,才缓声道:“五殿下,你此话有两个错误,第一,莺莺本名冯小玉,乃是今日刚刚被封为爵爷的奉京第一商人冯园礼之女,而莺莺也已入贵籍,乃是贵女,并不是烟花女子,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今日大大方方地坐在鹤鸟阁内。
第二,我今日相救的,并不是五殿下,而是冯小姐,女子即已失贞,此生便认命跟了这男子罢了,若是失去名誉,恐怕只能一死了之。”
萧彻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她,她是冯园礼的女儿?!”
今日画舫之上,他是见过冯园礼的,那个穿金戴银,据说富可敌国的圆滑老头儿。
他此刻,便已经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必须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否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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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们,今日万字大更哦~关于莺莺的结局,美人们有何设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