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洁黯然退学, 办公室的老师们对此唏嘘不已。
当教师的人大部分都善良本份,学生精神出了问题, 大家都扼腕叹息。
沈听夏的内心也微微有些震动。季云洁这孩子身世确实可怜,可是她挑衅朱颜的时候想过朱颜对她的好吗?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在为了过得更好而拼命努力, 她季云洁怎么就能拿着别人的钱, 睡着别人的老公, 做着不劳而获的梦呢?
嘴上功夫圣他人之母,慨他人之慷很简单。但是说实在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悲剧人物都值得别人的同情。比如季云洁。
舆论造势引起的浪潮已经压的陈淳没办法翻身了, 至于法院的判决,需要的周期长,沈听夏相信他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其实她心里一开始是恨不得扒了渣男贱女的皮来给原主报仇的, 不过……现在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她倒真觉得, 惩戒一番之后视而不见才是最好的。
谁这辈子不会遇上几个人渣呢?总不能为这些不值当的人怄一辈子气吧。
做人总得往前看, 通过这事儿让原主学会擦亮眼睛才是正经事儿呢!
说起来, 当高中数学老师虽然费脑子费精力, 但着实是个很棒的工作。
先不说从古到今教师这个职业都非常受人尊重,就光是上课时抽丝剥茧地层层分析完一道高考压轴题, 看着孩子们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神情,就能给人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种成就感, 让沈听夏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帮助别人, 让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真的非常有意义。传道受业解惑, 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社会责任。
不过,她这当老师的瘾还没过够呢,系统君就又不合时宜地上线了。正在备课的沈听夏听到脑子里那阵“哔ber巴ber”的警示音,就明白系统这是在提醒她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沈听夏不耐烦地甩了甩头,恨不得把脑子里那恼人的系统音给甩出去。
系统:“……”傻宿主,白费功夫,你就是把头晃晕也拿我没辙呀!
沈听夏皱了皱眉,感受到了系统无言的鄙视,认命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最牛了。不过,我走了之后朱颜的灵魂回重新回到这个身体吗?”
系统骄傲地回答:“当然啦!你把她的心愿完成的很好,你离开之后,她就会很快回来,接替你的灵魂。关于你的这段记忆也会永久地保存在她脑海中,用来提醒她以后看人要擦亮双眼,另外,这个世界也会沿着现在的剧情自然发展下去。”
也就是说,沈听夏的灵魂将要轻轻地走,正如她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真心带不走任何一片云彩!这样想想,其实还有点小失落,舍不得这些勤奋好学的可爱学生,舍不得慈祥可亲的朱父朱母,当然啦,也舍不得朱母最拿手的那些好菜好汤……
好在朱颜还能记得沈听夏为她做的这些事儿。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沈听夏觉得,帮助别人虐渣男贱女这个过程打脸的环节确实是挺爽的,不过吧,连续两个世界遇到极品渣男,她却是也有点心累了,怎么就不能给她安排个脑回路正常点的男人呢?
沈听夏委屈巴巴地和系统打商量:“那啥,我连续两个世界完成任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系统:“有话直说,而且我可以看到你的思想活动,不用拐弯抹角的。不就是想要个不渣的男人吗?本系统就满足你的要求,下个世界的男主不但不渣,反而是个特别有出息的!高富帅,而且对你还特别尊重!”
高富帅?而且对她还很尊重?也就是说她是穿越过去享福的。难道她也可以像那些幸福的穿越女一样吃吃喝喝睡美男,闲来无事搞搞科技发明?
沈听夏将信将疑的,手里写教案的笔猛然一下戳透了纸背,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嗡的闷响,紧接着,她就看到面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几个字越来越大,吓得她想起了当年困得半死还得支着眼皮刷五三的日子,身体砰地一下倒在桌上,晕了过去。
灵魂抽离出来,看着原主朱颜的灵魂缓缓进入伏案晕倒的身体中,沈听夏还没来得及祝福朱颜几句,就被一阵白光吸了进去。
半梦半醒的时候,沈听夏一直暗搓搓地琢磨着,下一个世界怕不是甜甜甜宠宠宠吧?嘿嘿嘿,美滋滋。
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慢慢落到实处,眼睛还没睁开,就闻见淡淡的香味。这香味虽然清淡,但也跟现代女性用的香水一样,有个前调、中调、尾调之分,能叫人闻出好几种不同层次的味道,不同的香料却混合的这样错落有致,想来是极为厉害的调香师调制出来的。
这样精致考究、清新雅致的香,自然不是等闲人家用得起的。看来系统没欺瞒她,这个世界的男主一定是个颇有身份地位或者颇有财力的人。
睁开眼之前,沈听夏还暗戳戳地期待了一番男主的模样,可是等她睁眼往枕边一瞧,别说是英俊帅气的男主人了,就连个鬼影儿也没有。偌大的床榻上只孤零零地躺着她一个,不过沈听夏也没怎么往心里去,锦被、枕套都是丝绸面料的,蹭上去滑溜溜的,舒服得很。
抬胳膊拨开重重帷帐,往四周一瞧,这装修风格,一看就知道是古代。细细一看屋内的布局摆设,都是非常考究的,比原先她在镇南侯府看到的那些还要精致几分。
瞧这熏香,这锦被,这屋内的布置陈设!错不了,这家子绝对是个大户人家。
还没等沈听夏展望吃喝睡玩的美好未来呢,智障系统的电子音又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叮叮叮,沈听夏你好……”
沈听夏知道这是要给她强塞原主的记忆了,松手放下帐子,重新躺在床上,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得平平展展的,手还不由自主地在丝滑的背面上摩挲了几下。啧,手感真是好!
系统见她已经美滋滋地躺好了,也就不客气了,把原主的记忆捡重点给她塞了一遍。
乌拉那拉氏。
沈听夏:“喵?这个姓,清朝的?我也不能免俗地清穿了一把?”
其实说起历史朝代,她最喜欢的是汉唐,对于清朝她总觉得莫名地有些排斥。倒不是因为什么汉人政权或是少数民族政权这种问题,而是泛滥成灾的清穿小说和霸占屏幕的清朝辫子戏确实把人弄得有点烦,再加上这个朝代比以往的历朝历代都更奴化,似乎全天下的人全都是奴才,只有爱新觉罗家,或者说只有皇帝本人才是主子。
这种深入骨髓的奴化,在这么多的封建王朝中,也算是最严重的那个。身为现代人的沈听夏,当然有点不喜欢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她懂。压下心头的思绪,继续回顾原主的身份和记忆。
就说呢,乌拉那拉氏这个姓咋听着那么耳熟,这可不是普通满人姓氏,而是正黄旗的大姓,论起来那可高贵得很。最关键的是,沈听夏现在占了的这个肉体,原主居然不是旁人,而是雍正的嫡福晋……没错,男主不是随随便便的高富帅,而是清穿剧最爱的四爷胤禛。
系统诚不欺我也!尼玛这岂止是高富帅,这位是龙子凤孙,以后还是要承继大统当皇帝的!
免费捞个皇后当当听起来确实是挺爽的,要是按着历史,乌拉那拉氏历经风雨后得了善终,可是谁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历史,还是哪个乱七八糟的清穿剧、清穿小说啊?沈听夏很有自知之明,她觉得以她的这点心机城府,放到宫斗剧里别说是活过前三集,怕是活不活得过片头曲都成问题……
她捏了把汗,一个头两个大地循环播放着原主的记忆,心情复杂。
论起来,古代女人尤其是清朝女人,大都憋屈得很,可好歹她现在穿成的是四爷的嫡福晋,这要是穿成个四爷藩邸里随随便便的一枚侍妾,那才是真的晴天霹雳。
不过看来看去,乌拉那拉氏虽然是原配,但活得其实挺憋屈的。
身为皇子的女人,奢望什么一夫一妻、男女平等肯定是不可能的,古代女性也压根没有这种意识。对于原主乌拉那拉氏而言,要想在藩邸里过得顺心如意,除了原配的名分和地位外,夫君的宠爱和子嗣也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但是乌拉那拉氏如今就是空有嫡福晋的名分。与其说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是夫妻,倒不如说他俩是上下级关系,她劳神费力地管着府里一摊子事务,但四爷对她只有尊重,夫妻情感已经淡漠得很了。
论起子嗣这方面,乌拉那拉氏入府不久就生下来大阿哥弘晖,不过也在一年前不幸夭折了。弘晖去了之后,乌拉那拉氏也跟着病了许久。
因乌拉那拉氏长久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四爷就越来越有意无意地疏远着她了。倒不是四爷他耽于美色无情无义,实在是弘晖去了,他这个当阿玛的心里也难受。乌拉那拉氏心痛还能痛哭一场,可四爷是男人,这份丧子之痛只能埋在心里头……
等沈听夏把乌拉那拉氏的记忆接受了七七八八,系统就及时地把任务传送过来。
沈听夏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块熟悉的电子屏幕,正中间加大加粗的“任务”二字底下,居然还写了一串曲里拐弯的小字,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人家乌拉那拉氏是满人,这任务系统居然还贴心地弄成了满汉双语模式……
【本任务由乌拉那拉氏发布:我想和四爷再生个儿子。】满汉双语的。
呃,简明扼要,简单粗暴。孩子的重要性沈听夏当然知道,尤其是对于皇家。
平时咱们在现代取笑直男癌重男轻女的时候,总会开玩笑说“咋了,你们老刘家是有皇位要继承,非得传男不传女啊?”
到了人家爱新觉罗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且不说康熙爷选皇储之时必然会考虑到皇孙的资质,就算是对于寻常无缘储位的阿哥们,这儿子也是重要指标啊。
理智上理解乌拉那拉氏的心情,可是沈听夏情感上却觉得非常别扭!身体虽然是乌拉那拉氏本人的,可是她的灵魂附着在这具身体里,那么从啪啪啪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丝一毫的感受都会由沈听夏承担……
简直就是精神污染啊有木有。
而且还要求生男孩!喵了个咪的,要是千辛万苦生个女孩,岂不是还得再把啪啪啪、怀孕、分娩的过程整个循环重复一遍……
这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沈听夏感觉自己就跟被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家生儿子去一样,晴天霹雳啊。
心理阴影面积简直大成两室一厅。
前世她单身三十年,在前两个任务世界里也从来没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现在突然让她和未来皇上一起生个儿子,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呢吗?
她越想越烦,索性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脑袋。
天光蒙蒙亮,外间的小丫头们早就已经准备好给福晋梳洗更衣了,只是今儿个倒奇了,一向作息规律的福晋居然这会儿还不曾起身。
小丫头们没了法子,只能去搬救兵,请了桂嬷嬷进去劝福晋起身。
桂嬷嬷是大小看着福晋长大的,旁人不敢去叫,只能劳烦她老人家了。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内间的门,看着昏暗的房内帷幔层层垂下,一片安静,不由地有些发愁。福晋向来严以律己,这么多年了,除了生病,福晋从不贪睡赖床的。
她又想到昨个爷来正房里陪福晋用膳,似是觉得面前那道红烧鹿肉还能入口,便多夹了几筷子,结果被福晋劝住了,说是“这鹿肉虽好,可爷肝火旺盛、气热津少,多食不宜”,弄得爷有些不大舒心,闷闷地用完了膳就走了。
昨儿是十五。这初一十五按理说爷是该留宿在福晋屋里的,结果用完膳后,爷没多留,径直去了宋格格屋里。
其实爷以前就算留宿在正房,也是和福晋分里屋外屋住的,纯睡觉,夫妻之事许久都不曾有过了。
可是就算不尽夫妻之事,爷留下来,至少算是给了福晋体面。
昨个爷那样一走了之,不是打了福晋的脸吗?想来福晋是因为这事儿冷了心,这才难受得起不来的。
唉,可怜福晋失了弘晖还未缓过来呢,如今四爷连这点体面也不给了……
越想越觉得这屋子里有些闷,桂嬷嬷拿起铜拨子,打开了鎏金雕花香炉,轻轻拨了拨里头的香灰,然后推开了窗子,好让外头新鲜的空气透些进来。
忙完了这些,她走到床榻旁,露出一丝不忍的表情,轻声道:“福晋,已经卯时一刻了。”再不起身,李侧福晋和几位格格都该过来请安了。
沈听夏其实早就听到外头的动静了,她根本没睡意,就是想学鸵鸟,躲懒不去面对那些女人。
可她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这么赖在床上终究不是法子,于是慵懒地应了声,认命地爬了起来,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裳。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爷的藩邸里,新一天的热闹也该开场了。
李氏所居的荷风苑邻着荷花池,不仅清净,而且是个极雅致的所在。一觉醒来,熹微的晨光已经从窗棂里透了进来,听着外头的走动说话声,她才懒懒地唤了一声:“兰香?”
兰香赶忙撩开帘子进来:“侧福晋您醒了,奴婢让人端了水进来梳洗。”收拾收拾就得过去给福晋请安了。
李氏慵懒地撑起了身子,慢悠悠地穿起了衣裳。自从她进了四爷的藩邸,一直都颇为得宠,如今又封了侧福晋,便也不把那不受四爷待见的嫡福晋放在眼里了。
她乌拉那拉氏霸占着嫡福晋的名分又能如何,左右是个一无宠爱,二失了子嗣,不过是咽泪装欢打肿脸充胖子,在这些个格格们面前摆摆原配嫡福晋的谱儿罢了。
要真论起来来,嫡福晋的日子还不如她这个侧福晋过得顺心自在呢。
就着兰香端来的水漱了漱口,吐在了小丫头捧着的铜盆里,李氏又不紧不慢地坐到了铜镜前,一边由小丫头服侍着梳头,一边问兰香:“外头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吵吵嚷嚷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兰香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眼神躲躲闪闪地,垂首道:“说是……说是四爷昨个歇在宋格格屋里了……宋格格说喜欢这荷花清雅,四爷一早起来便吩咐人过来,捡些开得好的荷花给宋格格摘回去观赏呢……”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到最后就跟蚊子哼哼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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