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我现在可是男子,你得,你得给我留点面子,不是么?”凌曦傲娇了,她不知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令璟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愉悦,璟道:“天下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而你也说过,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这会子怎就要起面子来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打趣,致使凌曦张了张嘴,终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望向那两抹手牵着手、皆拥有卓然之姿、逐渐消失不见的修长身影,轩帝和瑾瑜这才慢慢的自怔然中回过神。
“走,父皇送你回寝宫。”
轩帝压住心底因璟和凌曦带给他的别样情愫,眼眸垂下,看向瑾瑜温声道。
“嗯。”瑾瑜低应一声。
他年岁虽不过七八岁,但于璟与凌曦间的关系,却略知一二。
“璟王叔是男的,夜师傅也是男的,从刚才发生的一幕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真得尤为亲密。”瑾瑜心里如是想到,轩帝牵着他一路行至福熙宫,二人途中都未开口说一句言语。
新的宫人,冯德海从内务府挑来,已送至瑾瑜的宫里,他们看到轩帝和瑾瑜步入殿中,齐跪地行礼。
轩帝轻抬手,着他们退下。
“去你内殿坐坐。”轩帝声音自唇中缓缓溢出,瑾瑜点了点小脑袋,应了声。
进入内殿,轩帝松开瑾瑜的小手,走至靠在窗前的矮塌上坐下,朝瑾瑜招了招手,面色温和道:“过来,到父皇身边来坐。”那是他的父皇,今日,父皇第一次牵起他的手,瑾瑜似是没有听到轩帝的话,他垂眸看着自己被轩帝松开的小手。
父皇的手好大,与夜师傅的一样,好温暖,他眷恋这份温暖。
见瑾瑜盯着自个的小手,站在距离矮榻不远处,一动不动,轩帝再次出声轻言道:“瑜儿,父皇这些年对你关心不够,才害得你被宫人肆意欺辱,是父皇不好,来,到父皇身边坐,好好和父皇说会话。”
“瑾瑜知道父皇忙,瑾瑜没事。”
瑾瑜抬起头,咬了咬唇,小小声地回轩帝一句。
“夜相刚才在御花园说与你的话,都忘了么?”轩帝俊逸却有些苍白的脸上,蕴出一抹浅笑。瑾瑜摇了摇小脑袋,轩帝看着他道:“没忘,为何与朕说话这么小声?你是皇子,与人言语该大大方方,总是别别扭扭的,可不是个事。”
“瑾瑜知错!”
瑾瑜跪地磕头道。
“快些起来,坐到父皇身边,父皇今日专门抽空,到你宫里来,想与你说会话。”轩帝嘴角带笑,那笑有无奈,亦有苦涩,都是他不好,才让膝下这唯一的皇儿,受尽宫人欺辱,变得唯唯诺诺,渐渐的,他眼中涌满自责。
从地上爬起,瑾瑜至轩帝身旁坐下。
“父皇,夜师傅说得话,皇儿都记着呢!”瑾瑜抬眼望向轩帝,道:“很久没见到父皇,皇儿心里有欢喜,又有些害怕,害怕自个今儿不过是做了个梦,所以,所以刚才才会像女孩子一样,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他的眼神晶亮而有神,说出的话语,不再似刚才那般小声,轩帝与他视线相对,不由抬手在他头上抚了抚,道:“瑜儿不是在做梦,是父皇这些年疏忽你了!”
接着,他与瑾瑜讲了不少朝堂上的事,瑾瑜大睁着眼睛,认真倾听他说得每一句话。
“父皇,我希望我可以早点长大,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累了!”听完轩帝说得话,瑾瑜深感轩帝作为一国之君的不易。
轩帝笑了笑:“瑜儿对父皇的关心,父皇感到很高兴。不过,什么事都得慢慢来,怎么说长大就能长大呢?夜相才华横溢,往后,多与他学习,总有一天,你会帮到父皇的,到时,说不定父皇偷懒,将国家的担子,全放到你的肩上,所以啊,你各方面都得努力锤炼自己,知道么?”
瑾瑜点头嗯了声,过了片刻,他带着好奇问轩帝:“父皇,璟王叔很喜欢夜师傅对不对?”
“喜欢?”轩帝身子轻微一震,迟疑半晌,凝视着瑾瑜晶亮的眸子,道:“你觉得他们在一起好么?”
“皇儿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究竟好不好,但是皇儿觉得,只要他们彼此开心,且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外人没什么可说的。”瑾瑜说出的话语,令轩帝垂眸一阵深思。
只要彼此开心,不影响他人,外人没什么可说的,如此小的孩童,都明白的道理,他却一直纠结于心。
是因为他心底那份难于言语的感情么?
“父皇,你怎么不说话啊?是皇儿说错话了么?”
久听不到轩帝启口言语,瑾瑜禁不住接连问道。
“没有,你没说错话。”轩帝敛回思绪,朝瑾瑜淡淡一笑,道:“父皇和你皇祖母打算给你璟王叔指婚,好让他早日娶妃生子,你觉得怎样?”
瑾瑜眼珠子转了转,回轩帝:“那得看璟王叔愿意不愿意了。”
“你璟王叔,他,他怎么可能愿意!他曾经喜欢一个女子,特别特别的喜欢,可因那女子离世,他的性情随之发生巨变,开始喜欢起男子来,对此,父皇和你皇祖母很忧心,不知该怎样劝说他才好。”轩帝说着,轻叹口气,有些自责道:“瞧父皇,你还这么小,竟与你说些大人间的事!”
“父皇不必为璟王叔忧心,皇儿相信他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且夜师傅人很好,他会帮助璟王叔变得慢慢和以前一样。”
与轩帝掏心窝子说了会话,瑾瑜在其面前已完全没有拘束,出口之语与成年人一般无二,轩帝先是一愣,接着唇角浮出一抹笑:“瑜儿真得很善解人意!”
瑾瑜小脸儿一红,低头道:“皇儿只是,只是不想父皇因璟王叔和夜师傅间的事,太过忧心,从而伤了身子!”
“父皇没事。”
轩帝笑着说了句。
见窗外夜幕落下,轩帝自榻上缓缓起身,道:“父皇还有些奏折没批阅,就不能在这再陪你了,记住,若是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欺辱你,就拿出你的皇子气魄,严惩他们!别怕,万事都有父皇呢!”严肃的话语,凝重的眼神,致瑾瑜瞬间生出从没有过的自信,他起身,点着小脑袋道:“父皇放心,皇儿是皇子,绝不会再让些奴才样子趴在头上颐指气使的!”
“这就好,”轩帝颔首:“快去用晚膳,父皇这就回御书房。”说着,他转身就走向内殿门口,瑾瑜跟在他身后,一直送他步出福熙宫,看着他的身影走远,才回殿中用膳。
璟牵着凌曦的手,出御花园,再行至宫门,直至回到王府,都没有松开过掌心的柔荑。
街上百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也无人在背后嚼他们间的是非。
“等会饭菜就端上来,要不,我弹首曲子给你听,怎样?”竹苑,一棵梅花树下,璟与凌曦并肩而立,仰头看着头顶夭红纷飞,璟这时温声与凌曦道。
微微一笑,凌曦道:“这几日一天比一天冷,你却怪有雅兴,每日晚膳前,都要弹奏曲子给我听!”她的声音柔和而多情,璟闻之,薄唇上浮出抹雅致的笑容,道:“不管怎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你在身旁,我做什么都无惧!”
凌曦嗔其一眼,道:“说得那么严重干嘛?还无惧,难不成你想为我上刀山下火海,毁天灭地啊?”璟闷声一笑,接着脸色变得郑重,一双星目与她对视,一字字道:“那、又、有、何、不、可?”
“算啦,我说不过你!不嫌冷,你就弹奏吧,我听着呢!”脸上一热,凌曦别过头,小声嘟哝道。
“呵呵,你我分开多年,能重新拥有你,我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笑着说完,璟掀起袍摆,坐在石凳上,朝放置在面前石桌上的古琴看了眼,这才双手轻抬,搭在琴弦上,袅袅曲音,瞬间自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倾泻而出。
落英缤纷,凌曦站在一旁,整颗心酸涩不已:“傻瓜,她真就那么好么?令他对她痴爱如此!疯狂如此!”
饱含着他无尽深情的曲音,在静寂的竹苑中,慢慢弥散而开,明月升起,院中馥郁的腊梅花香悄然浮动,凌曦深吸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笛,放至唇瓣,伴着璟的琴音,合奏起来,他们的曲音,配合天衣无缝,让府中忙碌的下人,全禁不住地丢下手中的活计,静静的站立在原地,朝竹苑所处的方向望去。
青渊居,云澜随意用了几口饭菜,然后站在院里的花树下静思,就听到那悠扬而*的琴、笛合奏声。
痴痴缠缠,情意浓浓。
朵朵梅花傲立枝头,姿态高洁而清幽,暗香浮动,虽无百花相陪,却临风摇曳,独有它高贵孑然的风姿。
云澜仰起头,透过花枝,望向天上的明月,暗忖:“我还要留在这么?答应那人的事,基本已完成,至于后面会如何,与我无半点干系,要离开么?不离开,我难道就这样每日看着他们恩爱相守,且不作为的占据左相一职?”他心里矛盾至极,按照与暗中之人的约定,他昨日便可以从朝国朝堂上抽身离去,但不知为何,他却没呈上辞呈。
因为她,他定是因为她,才没在昨日做下决定!
一抹苦笑,在云澜唇角漾出。
何苦呢?明知不可能在一起,他这是何苦呢?
若是她知晓他的身份,知晓他是个怪物,怕是躲他都来不及,还怎会与他亲近?
她是那样的人么?是那样见识浅薄的人么?
从始至终,他好像并未伤害过她,也并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要是这样的话,在她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应该不至于嫌弃于他吧!
但,但于璟,他却是的的确确地伤害害过,而她又深爱璟……
云澜脑中思绪骤时紊乱,只觉头痛得紧,*的曲音渐渐肖止,他不由提出走出青渊居,至于要走到哪里,他不知,也不想知,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
朵朵夭红飘落,琴音止息,璟缓缓起身,看向凌曦:“你对音律掌控的极好。”他的赞叹毫不吝啬,凌曦勾唇一笑,“与你相比,我还差得远呢!”二人说笑着回到屋里。
“王爷,夜相,饭菜已经摆放到桌上了!”安顺站在桌旁,恭谨道。
璟颔首:“好了,你退下吧!”
“是。”安顺躬身应声,退出屋门。
“璟,你要干嘛?”凌曦见璟捉住她的手,往屏风后走,心禁不住一紧,脱口问道。
璟嘴角勾起,没有说话。
他,他竟然……
凌曦明眸眨呀眨,这人把她当做小孩子了吗?还是说,他以为她是旭儿和阳儿,也不对,那小哥俩两岁后,洗漱都是自个来的。可他,他在干嘛?撩起木盆中的水,给她慢慢的洗着手,左手洗好,接着洗右手,凌曦对璟的举动,无语的同时,又有着深深的感动和满心的幸福。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来就好!”一颗心怦怦地直跳,凌曦轻咳了两声,红着脸道。璟望向她一笑,道:“都洗好了呢!以后,你的起居,皆由我伺候,”说着,他凑近凌曦耳畔,压低声音又道:“哪怕是沐浴……”
手上的水渍,刚被璟用布巾拭去,凌曦就转身朝桌旁走去,“璟,你不仅霸道,还越来越不害臊了,哦,也无赖得紧!”她的嘟哝声,传入璟耳里,引得璟笑出了声:“曦儿,我要是说我本来就是这么个样子,你信不?”将布巾搭在脸盆架上,璟跟在凌曦身后来到桌旁坐下。
“信你才怪!”凌曦拿起筷子,哼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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