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琬知道程度的事情是在他死后一年之后了,她刚生了孩子,身体慢慢养了回来,徐易川想找她出来叙叙旧,程琬应下,将孩子交给婆婆先带一会。
程琬剪了短发,因为怀孕不好打理,索性她就把它都剪了。
她也该往前看了不是么。
程琬提议去福利院看看院长妈妈,徐易川没反对。
当初的秋千早已斑驳不堪,秋千架旁甚至长出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程琬感慨,似乎当年在这秋千旁的嬉戏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院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她们走来,“应琬,易川。”
程琬和徐易川连忙上前扶着,院长笑呵呵,牙齿基本都掉光了,“哎,我身子骨硬朗着。这啊,马上要拆迁了。”
程琬有些惊讶,“拆迁?”
“是啊,易川没和你说啊。”
程琬看向徐易川,见他神色没有很明朗,她疑惑地看了会,他有心事。
陪院长唠嗑了会,程琬和徐易川又来到小操场。操场上的小孩子不多,他们围成一个圈,在玩办家家酒。
程琬和徐易川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着,见徐易川一言不发,她问道,“易川哥,你都没和我说福利院要拆迁的事儿,那拆迁了这些孩子住哪啊。”
“新的福利院的地址已经找到了,这边一拆迁,他们就可以搬到那边。”
“政府资助的?”
“不是新建的,是程家的旧宅。”
程琬一怔,程家,似乎有些遥远了。还有记忆里那个穿着棉质围裙,带着金丝框边眼镜的男人安静坐在工作台创作的场景,久到她快要模糊了。
良久,程琬漫不经心地提起,“再过几个月,他该出来了。”
徐易川知道程琬口中的他是谁,他犹豫了几秒,开口,“琬琬。”
“嗯?”
“程度.....一年前在狱中自杀了。当时你怀着孕,怕影响你,所以没和你说。”
程琬怔了许久,最后呆呆地问出一句,“为什么?”
“抑郁症。”
“哦.”
“对了,他自杀前,有留给你一封信。当时狱警联系到了我,所以一直放在我这,这次找你出来,我也是准备把它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程琬接过信,信封没有被拆过的痕迹,信封表面简简单单写着程琬收。
是程度的字迹,程琬很熟悉。
就这么一瞬间,程度的模样猛然跳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她竭力保持平静,可拆信的手,还是不可控地有些颤抖。
“程琬: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地狱了。很多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我长话短说了。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我做的一切我必将受到惩罚。这一生我过得一塌糊涂,唯独和你在一起的这十年,我似乎才像个人。可我给你带来了痛苦,徐易川说你原谅了我,你让我出来做一个全新的程度。但我知道,我出不来了。我出来,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在你的生活里只会蒙上阴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片阴影亲手粉碎。这三年,我知道你有来探视,我都拒绝了,我怕我一见你,我会忍不住怕死,我怕我会贪恋这个世界仅存的温暖。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你今后的生活,没有我,能过的更快乐。听闻你要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在这里祝你新婚快乐,生活幸福美满。最后,我想和你说,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有勇气开口,因为我不想带着最后的遗憾离开,程琬,我的程琬,你一直是我的全世界,我怎么可能不对你动心,我怎么可能不爱你。这一辈子,后会无期。下一辈子,希望永不遇见。
程度
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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