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年那个小小的、本不应该有所记事的盛夏,幼小的脑海之中却深深地印着母亲颜尚冉对自己那竭力喊出的一个“跑”字,随后而来的,便是周遭场景的跌跌撞撞后退,还有自己那充满惊惧的喘息之声……
“父亲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我,而母亲她已经被那伙儿匪徒残忍杀害了。”
缓缓讲述的语气幽幽,盛夏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也不记得后来是谁告诉过她,当时看到她母亲遗体的盛远庭霎时间情绪彻底崩溃,无论谁来劝说,也无论谁来用强,他都死死地抱着颜尚冉的遗体不肯松手,也不肯挪动半分的脚步。
直到最后,还是被人抱到他面前的小盛夏,用彼时还糯软的嗓音一声一声的喊着“父亲”,才终于唤回了他那么一丝丝的理智。
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微微黯淡了几分,盛夏心底里的叹息之意更重。
其实,又何尝需要别人来对她讲述呢?
这么多年,她日日里将父亲对母亲的思念看在眼里,当年那样的情形,不用去说,她也能够体会得到父亲的心碎欲裂。
或许,若是当年没有那个尚且小小的自己,父亲怕是真的会追随母亲而去吧……
廊下吹来阵阵晚风,盛夏忽然觉得有些哀伤就像蜿蜒的藤蔓,一点点从脚底爬上来,缠绕在心头。
“天凉了,回屋坐着吧,当心受了风。”
抬手披了件衣裳在盛夏的肩头,穆峄城的嗓音里是难得的深沉。
“嗯,”点点头,盛夏顺从地起身回屋,“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能多少猜到了。
外祖母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心痛欲绝之下,就将全部的责任怪罪到了父亲的身上,觉得若不是他当年招惹了那伙儿匪徒,我和母亲也不会被人半路绑架。
又或者,若是当年他能够再早一点赶到,说不定母亲就不会惨遭不测。
所以,当年的外祖母恨毒了父亲,发誓再也不让他踏进颜家半步,甚至不许他带走母亲留在颜家的贴身之物。
父亲当年重重打击下的心碎欲绝可想而知,便带着我去了北疆驻守边关,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然后你就认识了我,所以,我觉得当年盛伯伯这个决定做的还是挺明智的。”
笑着接口出声,穆峄城倒了杯热茶递给盛夏。
“我怎么没觉得认识你是件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儿?穆峄城,我觉得你最近脸越来越大了。”
接过茶杯冲着穆峄城翻了个白眼,盛夏又岂会不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
“脸大?什么意思?”
目光里带了几分不解,穆峄城看向盛夏。
“意思就是说你脸皮厚,什么都敢往身上揽,什么都敢往脸上贴呗~~”
故意抬高了语调地回答出声,早有准备的盛夏身手敏捷地躲过了穆峄城恼羞成怒之后的“袭击”。
然后便故意抬手“啪嗒”将茶杯撂在桌子上,眼看着茶水溅在了穆峄城的身上,盛夏便笑嘻嘻地跑了开去,惹得他一脸恼怒地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