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未升,深山里温度很低……
岳楚人卧在地上,疼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裴袭夜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她,整整十分钟,他都在挣扎之中。
袍子黏在身上,流血也没有感觉,他整个人的思想都是游离的,似乎此时不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而是飘荡在云端。
云雾飘渺,在一片云朵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匍匐在他脚下,很乖很乖,不会再跟他吵嘴,更不会拒绝他。
这种感觉很好,撇开纷纷杂杂,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俩。
卧在冰凉的地上,岳楚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肚子疼痛,疼的她很想昏过去,但奈何每次到了昏厥的边缘就被那剧痛拉了回来。
慢慢的抬手抓住裴袭夜的袍角,此时此刻,她只能找他帮忙。
袍子被拽,裴袭夜终于回神。
眸子动了动,随后看向那只拽着自己袍子的手,用力的指节泛白。她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蜷缩,看起来那么可怜,可怜的他心头发紧。
慢慢蹲下,裴袭夜抬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她整张脸白如纸,在这渐明的天色中分外触目惊心。
“要我帮你?”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费力的答应,她的声音则是扭曲的。
“岳楚楚,我真的不想帮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但就这样看着你,我又做不到,真矛盾。”摸着她的脸,冰凉的温度渐无。
岳楚人都听得到,半睁着眼睛,却是一片花,疼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帮你,但又不能就这样随便的帮,给我一样东西,而且你要永远都记住了。”慢慢的说着,那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
岳楚人无力回答,耳朵却是听到了他的话,不过却不在乎了,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看了她一会儿,裴袭夜俯身,抚着她脸颊的手改为捏着她的下巴。
他俯身欺近,呼吸都是错乱的。他早就想这么做,但却一直没成功。
急促的呼吸与她虚弱的呼吸胶着,他忍不住的喉咙微动。偏头,下一刻猛的低头,准确的吻上她的唇。
凉凉的,软软的,带着她独有的气息,与他想象中的很像。
唇瓣蠕动,湿热钻入她口中,纠缠着她恍若麻痹了的舌头。吻越深,他便愈发的不想停,单手固定她的头,如此认真而又不想停止的吻这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是感觉岳楚人的呼吸好像停顿了许久他才恍然的松开她。
呼吸急促,眸色浓郁,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眸子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抬手掐住她人中,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有规律的点了几下,悄无声息的岳楚人猛的长出一口气,紧闭的眼睛也瞬时睁开,眸子清亮。
“醒了就集中精神,我帮你。”看着她的眼睛,裴袭夜放开手,随后扭过身解她的衣服。
岳楚人躺在地上看着上空,丛丛枝叶间是湛蓝的天空,那么蓝那么远,却如此美好。
连绵的群山一望无际,随着太阳升起,金色的光洒满群山,鸟儿成群飞起,穿过数处雾气昭昭,如此壮观。
蓦地,一抹黑点由群山尽头出现,快速的移动着,将群山尽数盘旋个遍。愈发的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硕大的金雕,翅展打开,遮云蔽日。
密山中,一片黑压压的人自个个山中呈地毯式搜索着快速前行,个个快速移动好似鬼魅。于半空中某一处会突然看见那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眨眼,却什么都消失了,若不是那密麻麻的树木好似波浪一般的晃动,还真的会以为看到的都是幻觉。
密林之中温度很低,连续一夜在山里进行搜索的勤王府护卫阎字军亲兵却个个汗流浃背。自进入这山开始,他们便没有停下过。不仅他们没停,便是元帅阎靳以及勤王丰延苍皆一直与他们同速。
黑色的披风湿哒哒都是露水,俊美的脸庞罩着一层阴云,漆黑如子夜的凤眸翻腾着狂风暴雨,便是阳光照在他身上也融化不了那一层冰霜。
疾步的翻山越岭,不时的抬头寻找金雕的身影,相对于人力,他更信任金雕。但这许久了,它却一直没有回来报告,可见它也什么都没发现。
时间过去的越久,他那所剩无几的耐心也要没了。脸色阴郁的可怕,若是在侧面看他,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几乎迸裂。
高耸的山恍若一柄利剑插在群山中间,众人攀上高山,欲翻过时,却不想另一面是一个深渊。
下面草木葱葱,但凭借着肉眼便能大约丈量出这深渊的高低,若不小心坠下去,那便是粉身碎骨。
粗犷焦急的费松先阎字军一步跃到山头,向下看了一眼随后返身跑回来,跳下一个小山包直奔阎靳身边。
“将军,那边是个深渊,咱们下去么?”自从得知岳楚人被抓走,费松就没笑过。满脸的胡子,看起来很狰狞。
阎靳绷着脸,剑眉星目却是没一点朗月之光,“下去,一定要注意各个山洞,书生张说她就在一个密闭的山洞里。”
“是。”费松转身又先一步前行,后面阎靳亦是加快步伐,一众阎字军迅速的翻越过山头,朝着深渊进发。
蓦地,高空之上响起金雕的长啸声,林中的人立即停止所有的动作,根据金雕再次传来的长啸声,立即改变方向追随金雕的方向而去。
阳光洒遍整个密林,一处山坳中,不时的响起一阵阵痛苦至极的女声。
岳楚人脸色煞白,发丝因着冷汗黏在脸上,整个人恍若水洗一般。
她压抑着疼痛,想尽力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那疼彻骨,让她根本忽视不得。
“深吸一口气,用力。”裴袭夜跪在地上,脸上都是伤,十分狼狈。只要岳楚人再努力一点就能成功了,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忍看。
他能想象得到她有多疼,简直是触目惊心。生孩子每个女人都会,但天下的男人却从来没想过,女人在生孩子时会是这样一种情形,会是这般痛苦。
“啊!”随手抓着身边的石头,岳楚人痛苦至极。哑声的嘶叫中,她仰起头,泛花的视线中她好似看到了金雕的影子。
“出来了!”裴袭夜一惊,眼瞅着一个血粼粼的娃儿脑袋露出来。想了想,随即伸手去拽。热乎乎软绵绵,让他想用力都不敢。
拽着,他几乎没用力,那个全身血糊糊的小东西就出来了,一时间,他也傻了。
岳楚人身体颤抖了下,那撕裂一般的疼痛消减,她抓着石头的手也松开,“雕儿。”她没看错,从天上飞下来的是她的金雕。
冠盖天际的长啸惊得密林之中的飞禽尽数飞起,也惊醒了那两只手拎着血糊糊的小娃儿发傻的裴袭夜。
抬头看了一眼从天上飞下来的金雕,随后利落的给小娃儿割开脐带卷上。
与此同时,金雕也落在了一旁,巨大的翅展带起很大的风。
“是个男孩儿,你看看。”托着光溜溜没有哭的孩子走到岳楚人身边,裴袭夜手上也都是血。
岳楚人的视线从金雕的身上移开,终于瞧见了那在她肚子生长了许久的小东西。
肿肿的,还闭着眼睛。视线向下看到了关键部位,确实是个男孩儿。
“把他包起来行么?”他都不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洞中她的肚子受到击打而有了损伤。
看着满头都是汗声音也虚弱的岳楚人一眼,裴袭夜把孩子放到她身上,然后动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脱了这件,他就只剩中衣了,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也看得见那上面的血。
把孩子包上,裴袭夜还没说话,耳力非凡的他就听见了悉索的声音。
“有人来了。”抱着孩子站起身,他转身看着右侧的密林,根据这声音来判断,不下三四百人。
“他们来了。”岳楚人闭上眼睛,终于找来了。
裴袭夜身子一转,那边金雕也突然站起来,脖颈上的羽毛尽数竖了起来,完全战斗的姿态。
“他也来了。”叹了一口气,裴袭夜的眸子一片漆黑。谁输谁赢,难以猜测。
刷刷刷,眨眼间黑压压的人自密林中跃出,一抹黑影直奔躺在地上的岳楚人,速度之快恍若流箭。
“楚楚。”唤着岳楚人的名字,丰延苍甩下身上的披风包裹住她而后抱起来。俊美的脸庞上一抹伤痛犹在,漆黑的凤眸中流荡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恨之不能的怒火。
“小苍子。”睁眼,终于看见了他的脸,岳楚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恍若断线的珠子,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抚着她苍白的脸,丰延苍的声音哽住,什么叫做心痛如绞,他今日终于体会了。
裴袭夜抱着孩子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蓦地,阎靳自裴袭夜的身后出现,“北王。”
裴袭夜垂眸,随后慢慢转过身,满身狼狈却气势犹在。
阎靳的视线自他脸上滑过,而后看向他怀里的孩子,“把他给我吧。”伸手,阎靳讨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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