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最热闹的时间莫过于午后和夜间。
而现在, 已经接近深夜。
橱窗外面霓虹闪烁, 星星点点的流光和雪景融在一起, 被装饰成圣诞树的松树上挂满拐杖糖, 礼物盒, 缎带之类的东西, 顶端是颗金黄色的星星, 戴红色小尖帽的几个孩子嘴里哼着歌嬉笑着从外面跑过,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欢乐神情,碧蓝,琥珀色, 金色……每双眼睛都仿佛闪着光, 那种由内而外的喜悦似乎可以感染每个看到的人。
Wish&you里面这会自然也充满了节日气氛,橱窗上的贴纸, 闪烁的彩灯, 欢乐的音乐,舞台位置原本摆放钢琴的地方换成了一株装饰得十分漂亮的大型圣诞树, 下面堆满各种形状并且大小不一的礼品盒, 每位客人都会从门口打扮成圣诞老人和鲁道夫的侍应生手里拿到一小把糖果。
桌子上一共摆着七粒,两颗椭圆形的费列罗巧克力, 四颗水果口味硬糖,草莓, 香橙, 蓝莓, 荔枝, 最后是花生模样的软糖,其实按照惯例,每位客人都应该拿到四颗糖才对,在中国寓意着不吉利的数字放在外国却成了乐谱里面的fa,取个好兆头,但琳琅进来的时候,扮演圣诞老人的碧眼年轻小伙子立马红了脸,数也不数抓了一大把递到她手里,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提醒,他恐怕能直接连着盒子一起塞过去。
“一,二,三……”扎着鱼骨辫的黑发小美人边报出数字,边慢慢剥开糖纸,直到全部摊开了然后压平放在桌面上,糖果反而都扔在小碟子里,像是纯粹为了看着它们发呆。
“Merry Christmas~”一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突然被推到面前,穿驼色高领毛衣搭配浅色牛仔裤的年轻女人在琳琅对面位置坐下来,感叹道,“我店里的员工可都为了看你把工作抛到脑后了,雅雅不觉得该给我点补偿吗?”
琳琅愣住两秒,慢慢柔和眉眼,同样回了句圣诞快乐,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得惊人,瞳孔深深注视着她,“蕙心姐想要什么补偿?我可不认为你会缺钱用,肉偿怎么样?正好我最近挺缺钱的,不然我过来给你打一个月的工,虽然咖啡甜点什么的不会做,但端端盘子应该还可以。”
“大小姐,我错了。”杨蕙心赶紧打断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哪敢真的要你过来打工啊,还端盘子,恐怕用不到半天,不对,说不定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帕克先生就得冲过来把店给拆了,不过说真的,你那位老师气场可真够强的,我每次一见到他就有种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高中寄宿制学校里面的错觉,总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叫我做什么我就应该去做什么,你说缪森顿的教授是不是都像他那样?天,这么一想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话里提到的帕克其实就是Hanson,化名而已,也不知道那家伙是入侵了哪里的资料库,伪造出这么个以假乱真的身份来,在缪森顿待了好几年,甚至还混成知名教授,拿过无数国际性大奖都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琳琅好奇之下也查过,的确有个叫安迪·帕克的美国户籍青年,岁数也刚好吻合,不过照片上那人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压根找不出跟Hanson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唯一相同的大概就只有性别了。
“缪森顿就只有一个帕克教授而已,况且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老师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琳琅顿了顿才补全后面那半句话,“你不触及他的底线。”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底线也没机会触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Hanson的那段往事,在学生和同事,又或者陌生人眼里,他就是个儒雅帅气拥有高智商和完美魅力的教授而已。
“底线?你说的挂科还是作弊,不是说外国老师都很注重诚信问题吗?我之前听人说交白卷都给过了,这要是放在我们那,没个几千字的检讨恐怕解决不了。”
杨蕙心感叹般吐出一句,然后想起琳琅那句挺好说话,只感觉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还是算了吧,我总觉得我一看到他就开始紧张,不受控制的感觉,你们高智商人的世界我果然不懂,诶对了,雅雅,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是不是所有…嗯,就是所有那个、都像你和Bruce这样?学习好,头脑灵活,什么事情只要看一遍就会了,不必像普通人花上好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时间和心血。”
“铺垫这么长,你其实只是想问Bruce吧,为什么他能在画画上取得那么大的成就,还可以轻而易举完成许多在你看来很有难度甚至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琳琅自然知道杨蕙心所谓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我们只是能够更加有效地利用时间而已,尤其能做到一心几用,比如睡觉的同时背单词,或者你以为我在发呆,其实脑袋里已经把化学公式转了一遍。”
大概在很多人眼里,变态都跟阴险狠辣这类的贬义词联系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并不能这么浅显地下定义,就像精神病和神经病,只相差一个字,内容却天差地别,神经病不过是骂人时的一句口头禅,而精神病里面包括臆想症,人格分裂,林林总总,可能使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也可能让他变成高危犯罪分子,外表完美,气质优雅,漂亮的皮囊下包裹着颤动的危险心脏,这才配称得上变态两个字。
米雅这副壳子本就生得极为出色,穿件麻花纹路的墨绿毛衣外套更显得肤白貌美,笑起来那双眼睛眯成半月,颊边两个梨涡露出来,光是听周围连音乐都掩盖不住的抽气和小声议论就该知道效果了,绝对的杀伤力巨大。
杨蕙心哪还顾得上纠结变态的问题,只觉得鼻子发痒,忍不住哀嚎一声,趴伏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朝她看过去,“雅雅你笑起来简直太犯罪了,如果我是个男人,肯定早就忍不住扑过去了,真的。”最后那句话信誓旦旦,像是发誓。
不过说到扑上去其实不大可能,毕竟天使总是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憧憬爱慕之类的心思,却没有人会想把她绑在身边,因为太干净了,生不出丝毫亵渎之心,更何况身边还有两个护花使者。
“其实我不排斥百合的。”琳琅笑了笑,俏皮地朝对方眨眼,“可惜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会第一个考虑你。”
门口戴着红色圣诞帽的年轻小伙始终在往这边偷瞄,猝不及防对上琳琅视线,尤其天使还对着他笑了笑,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视线飘忽,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冒烟,脑海里也成了团浆糊,压根没有思绪,本来已经放在小男孩手心的糖果莫名其妙又被抓了回去,而且还露出满脸傻笑。
以为自己被圣诞老人戏耍一通的小孩扁了扁嘴,眼圈发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旁边的红鼻头鲁道夫赶紧蹲下去哄,又是唱歌,又是做鬼脸的,最后还塞了个拐杖糖过去,好不容易才让那难缠的小屁孩破涕为笑,心里面顿时有种自豪感涌上来,其实他哪里知道,压根就跟他没关系,捣蛋鬼是看到了朝他笑的琳琅,被天使姐姐给治愈的。
“你哪是什么月亮啊,分明就是太阳,冬天里的太阳。”这话虽然说得有些直白,但却是一个再恰当不过的比喻,琳琅已经无数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过了,各种版本,深情款款的,霸道强势的,但意思都差不多,说她笑起来很温暖,让人感觉像是心脏都被浸泡在暖融融的阳光里,什么烦恼也没了。
“还有啊,你可千万别考虑我,直接把我从选择里面刨除掉最好,我可还想多活几年。”杨蕙心拒绝得很干脆,丝毫不带犹豫的,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巧地移过装砂糖的陶瓷小罐,银色的汤匙无比自然地舀起两块,然后又慢慢沉入淡褐色的液体里,上面的花纹也被打散,如此重复三次,还顺便问了句够了吗?见女孩点头才盖上盖子,替她把咖啡搅匀,“更何况我都已经有Bruce了,有句老话叫朋友妻不可欺。”
其实杨蕙心重点落在前面那句话,也许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因为自己和Bruce之间那段在外人看来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恋情,因而敏感了几分,又或者只源于她是一个女人,凭直觉也敢肯定之前来过的那个绿眸男人对小天使的心思不简单,就算不是爱情,至少也有那么几分不同,跟面对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实说,虽然琳琅早就告诉过她艾森不简单,自己也已经切切实实地体会过被恐惧支配的无力感,具有欺骗性的俊美外表,很容易就让女人受他吸引,心甘情愿地送上门去,那双碧绿的眸子明明泛着笑意,却每次都不达眼底,反倒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和残忍之意,似乎下一秒里面的凶兽便会猛然钻出来把猎物连皮带骨地啃咬干净,铺天盖地的压力涌过来,拼命想逃,四肢却像是被钉死在地面压根动弹不得,唯独剩下心脏被揪紧撕扯的痛楚。
也只有在琳琅面前,那人眼里才会出现温柔神色,连嘴角的弧度也真实上许多,那种秘而不宣的占有欲,粘稠浓郁到令人惊心,作为局外人的杨蕙心自然看得很清楚,心里面不知道到底该为琳琅高兴还是担心居多,就像Bruce以前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他们这样的人要么不爱,要么就爱到疯狂,不顾一切,也不理会后果,艾森显然不可能放手,如果琳琅不接受或者拒绝的话,很难想象那个男人会变成什么样,但作为朋友,她最想看到的自然还是女孩儿能得到幸福,所以这话也带着点试探之意。
“我以为你会说自己是有妇之夫什么的。”琳琅也听懂了,却故作不知,“我跟Bruce应该算不上朋友吧,我们可还连面都没见过,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也说不定。”最后那句话话音很轻,一心想着该怎么提醒她艾森的事情的杨蕙心自然没能听清楚,干脆一咬牙换了个更直白的问法,“雅雅觉得艾森怎么样?”
“挺好啊,长得帅,还有钱。”琳琅顿了两秒才回答,特别坦然的模样,长得帅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那家伙属于扔进人群里都闪闪发光的类型,毫不费劲就能从一大堆人里面把他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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