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额角的青筋凸了凸,用力一咬牙,“八斤!”
陈八斤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来了,师父!”
这回从八斤哥手里挤出来的血,真是让我看了都疼,一滴滴鲜血砸在镜面上,骨碌碌地汇成一滩。爷爷紧握着沾了血的镜片,看上去一动不动,汗珠却已经从他的脸上滚落了下来。
陈八斤的血,凝聚成一滩之后,又瞬间蔓延到了镜面上的每一寸角落。
爷爷猛地扬起手,嘴里迅速地念着口诀,镜子在被甩到半空的时候,瞬间就停住了。
爷爷迅速掏出一张符纸,手一晃,符纸蹭的就燃起了一团火苗,他手一扬,还在燃烧着的符纸就已经贴到了镜面上。
碰到镜面的一瞬间,一团火球猛地弹开,镜片眨眼之间就炸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粉尘,向周围瞬间散开——
雾气依然还在,那些血沼泽中的身影,却一个个都显现了出来。
真到看到了这些,我才发现,亲眼看到的,比在镜片里面看到的更可怕,我们几乎就是被层层包围了。
腐烂的血气,混着一股腥臭的奶味,在雾气中弥漫着。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冤魂,我头皮也跟着有些发麻。
我明明记得梦里去到的那个村子,就是这附近的无名鬼村,可是在我梦里,我可根本就没有看到过有这些怨灵啊!
陈八斤眉梢抖了一下,“传说是真的。”
传说?什么传说,怎么在来之前,我什么都没有听过?
“这些,全都是以前被杀了扔在这地方的女婴跟女童。”陈八斤说的时候,脸色已经青白一片了,“鬼村闹鬼的传说,就是因为它们。”
陈八斤说,那天我们在找到来鬼村的路线以后,他闲着没事又看了点跟鬼村有关的帖子,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个跟无名鬼村有关的传说。
帖子里面说,鬼村之所以闹鬼,之所以会遇到那么多的怪事,全都是因为通往鬼村的这条路。
这条路在很多年以前,并不是一条单纯用来行走的路,而是一块荒野。
在很多年前,这个地方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达到了极限,有些人家还算仁义,即便不喜欢女童,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弄死她们,可是有些人家就不同了。
他们厌恶女儿,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要家中、出生的是女婴,养不过几天,就会想方设法把婴儿杀死,丢到这个地方来,或者一看生出来的是女儿,干脆就拿到这个地方扔了。
有些人家的女孩,逃过了刚出生的这一劫,也未必能逃过之后的一劫。
在长到大概七八岁的时候,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还会根据女孩子的长相,好看又灵巧的,就带出去山里,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万一不幸是那些长得不够好看,又不够机灵的,家里就会嫌弃生了个白吃饭的,下场照样还是死。
日久天长,这个地方就成了女婴和女童们的一个大乱葬岗,每一个无辜死在父母家人手里的女孩子,从死的那一刻,心里都开始滋生出无穷无尽的怨气。
没有谁是不想活下去的,哪怕是活的比蝼蚁都要卑贱,也好过像这样还没有好好体验一把活的滋味,就被自己最亲的人给活活杀死。
这段历史,对于这附近的人来说,是一段耻辱的黑历史,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用了很多理由来洗白当年对女孩子们的屠杀。
他们会解释,当年是因为战乱不断,他们需要男孩子来保家卫国。也有人找出一堆野史来说,当年这个地方灾荒非常厉害,所有人都吃不饱饭,尤其是身体孱弱的年幼、女孩。为了不让女孩子们在痛苦中活活饿死,父母才会选择给他们一个痛快点的了断方式。
但是不管后来的人想要怎么洗白,怎么掩饰这段历史,曾经赤、裸裸真的发生过的血案,不是他们简简单单一两句就能真的做到洗白的。
就算曾经发生过的一桩桩血案会被洗刷干净,这些怨灵心里的怨气,却永远都不会被洗刷干净。
它们的冤魂,日复一日地徘徊在这个地方,年幼就被家人放弃,它们的心里充斥着的,全都是怨恨与悲伤。它们不能投胎转世,就连离开这个地方都办不到。
所有的冤魂都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挣扎着,重复着当年被父母家人杀死的痛苦。
它们尤其痛恨男人,之前无名鬼村之所以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变成一座无人居住的空村落,也是因为在某个夜晚,村里的男人们全都得了急病暴亡。
说是急病,实际上,看上去全都像是被人为杀死的,有的是被勒死的,有的是被淹死的,有的是七窍流血,头骨碎了一半,活像是被人给硬生生摔死的……就像是当年,他们,或者他们的祖先杀死那些女童一样。
村里的男人一夜之间全都死光,女人们在看到男人们的死相之后,大概也都明白了什么,匆匆忙忙就逃离了这个地方。
之后就没有人敢来这个地方了,据说,只要是男人路过这里,就会激发它们的怨气,它们的魂魄就会从地下钻出来索命。
至于女人,也一样逃不了,它们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与对同类的呼唤,如果是女人路过这个地方,就会被它们给想方设法的拉过去,从此都要跟它们在一起,永远都不能投胎转世。
“你,来之前怎么不说!?”我有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