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是人间的战争还是神仙的战争,一个国家,一个地域,总是有自己原本的制度和秩序的,想要统一或是消灭这个秩序,在其之上重建一个新得制度,就要打破旧得,就像断掉的骨头想要重新结合,重造期间的过程自然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想要改变,总是要付出代价不是?何况人心何其的不安定,不统一。
魔神之战就是这样,既然想要摘除这潜伏多时突然冒出的敌人,就应该面对九重天各族间关系的改变,适应这反复无常的战局,纵你焦躁也好,难忍也好,权当只能当作苦行的一部分。
可是面对各族间关系的转化,有人坦然受之,有人则各种别扭。乐于看到这种和谐气氛的自然是主掌九重天大小事务的天帝君,而别扭的人也不少,其中就有阿朱所在的蜘蛛族。
阿朱的父母身为族长也不是不明白天帝君所想,只是他们族避世太久,没有经常活跃在人前的另一族为人熟知,何况对方族里还有个为人称道的天才石清,两族和好后,自己族定然会被石清的族的锋芒掩去。他们一族之所以避世就是因为个性不屈高傲,现在他们手上没有什么拿得出的资本,就这么成为石清一族光芒下的影子,心里多少会不舒服,但是天帝君撮合,也不能不和好,左思右想,阿朱的父亲想到了快速得到力量和资本的主意,找一个人,以人形和人心为代价取得神之力,化身为神兽,有神兽坐镇,他们也有底气。
从神族和魔族有和好趋势起,阿朱的父上母上就开始琢磨这件事,阿朱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当时阿朱投的是反对票。抛去人形,就与其他族人不同了,就算明知是同族,也因为外形的差异而敬而远之,而抛去人心,就失去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没有了属于自己的贪嗔痴念妄,已经不能算是“自己”了啊。阿朱明白,这是最不能抛去的,生于世的基本,所以她反对。再加上族内也实在没人献身,阿朱的父亲很发愁,但也只是愁,他并不想打消这个念头。这个时候,他善解人意的女儿站了出来,决定成为神兽。
决心抛去人形和人心,你自以为是很大的牺牲了,可是换取神之力并没有这么简单。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自开天辟地以来,除了九重天已经被诸位神君魔君收复的地方外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所以说神魔也不是万能的,所以没隔一段时间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冒出来,九重天的各位又难免要乱上一乱,像是换取神之力的方法,也是从上古以来流传下来的。不过有没有人使用过呢,拿到这个方法的阿朱的父亲并不知道,阿朱猜是没有人试过,因为万物生灵修炼的根本是修得自己的灵识人心,人类之所以不能修炼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喜怒心情,所以无需,至于那些放下贪嗔痴念修习大道,求得皈依的人,又是另一种法则了。跟着父上来到换取神兽之躯的一个山洞里,阿朱想,人虽然脆弱,可像她这样抛弃一切求取力量的人才是笨蛋,真是奇怪,她平时挺聪明的啊……
大概是因为,抛去了人形人心,就不再会为喜欢不喜欢所辛苦了吧。
阿朱不得不承认,她在落日下看到的那一幕很刺眼,刺得眼睛生疼,像是切辣椒洋葱一样把眼泪都呛出来了,疼痛却没有因为眼泪的落下而缓解,反而顺流而下,刺入心中,连带着没有说出口的心情。
阿朱承认自己的胆小鬼,她不敢去告诉石清,因为害怕他当面说出他喜欢的人的名字,她不想在他的眼里看到别人的倒影,所以只好逃避。
山洞里的山路漆黑一片,阿朱一直站在那里,左边是通往换取神兽之躯的道路,一旦进去就意味着彻底远离了现在的生活,当然也包括现在的心痛,右边是进来时的路,若是退回去,就是维持现状。
阿朱只是站在那里,既不左转也不右转,她可能在彷徨,可能在害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等着什么。
终于,山洞前有人来了,只是那人也同样是站在那里,既不进山洞,也不离开。
阿朱无声的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或许就是等这个人来吧,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她都乐意当作是他。
于是向左转身,迈步……
暖一颗心要多久,阿朱并不知道,可彻底凉一颗心,却只需要一个转身的瞬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阿朱不断低吟《越人歌》,越人之音在山洞中回响,最后不知是阿朱自己在唱,还是石壁的回音在唱。
却是缅怀和纪念过往的最后一程……
“阿朱自己记住的部分大概就这么多了吧。可是我在故事里没有感受到恨意,她是个好女孩。”
她愉悦的说着,虽然语气里并没有显出她有多高兴,若是和她熟悉些就一定能知道,她其实很少说话,一直以来独居在此,她不喜欢自言自语,因为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又不屑于和那些因为贪图快速增加修为而被招来的幽鬼说话,所以了解她的人很少,不过还是有的。
她抬头又看了眼石洞上的水滴,喃喃道,“我都好久没有看过青空下的水塘了……”
软软的白云倒映在水面之上,蜻蜓在其中留下点点叹息……
时间过太久,久到她都忘了,晒在暖洋洋的太阳下面是什么滋味了……
故事讲完的时候,方秋扬和石清又转过了好几个弯道,方秋扬见石清状态不对,便停了下来,揉揉额头,道,“他讲的不会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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