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伏罪,始料不及。
毕竟,贵为外戚。不动大刑,且明知坐罪,必害满门。为何认罪。
一心求死乎?
奈何三司会审,众目睽睽。一问一答,皆书录无遗。更有董承亲笔签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又过一日。御史中丞荀彧上表,求诛逆臣。
非出司空司直程昱,乃出御史中丞荀彧。足见,曹党已先成共识。且与司空司直,曹氏鹰犬程仲谋,不同。御史中丞荀文若,常恪守臣节,不偏不倚。荀彧上表,非同小可。
且并未言及,定罪量刑。只求“诛逆”。语出《史记?晋世家》:“郄至曰:‘发兵诛逆,见强辟之,无以令诸侯。’”意指,讨伐叛逆。此处,乃指诛杀逆臣。
曹党上下,同仇敌忾,气势汹汹。天子不敢怠慢,遂专开朝议。量刑定罪。
须知,自曹孟德总朝政,立司直监察京师。纠察、举劾、检勑、捕杀、判案、定罪、行刑,皆握于曹孟德一人之手。若是寻常人等,曹孟德早已杀之泄愤。正因顾及天子体面,这才隐忍不发,循规蹈矩。
“老臣以为。安集将军,必死矣。”见曹党无语,司徒伏完先言。此乃必然。毕竟,董承已坐实主谋。
“太尉,以为如何?”董侯,强打精神。
前大司农,今太尉张温,亦出曹党:“臣,以为。安集将军,举家‘下狱死’。车骑大将军,当坐法伏诛。”
谓“坐法”,便指“坐罪”。意为,连坐论罪。
“某无罪!”车骑大将军董重,怒急失语。“坐法伏诛”,量刑当为“夷三族”。换言之,若董重伏诛,董氏举族“下狱死”。
试想,董氏举族伏诛。董侯又当何如?
必与曹司空,君臣离心,断难两全。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趁天子年幼,尚未元服。废而杀之,永绝后患。
然如此行事,曹司空,权臣变贼臣矣。
“只诛首恶,可乎?”天子试言。
“陛下慎言。”太尉张温,厉声劝谏。
天子惊怖,溢于言表。
“子曰:‘过犹不及。’安集将军,既已伏罪。何不,遣使河北,求问蓟王之意。”太傅杨彪,适时进言。
“太傅,所言是也。”司徒伏完,已候多时:“蓟王尊‘尚父’。虽不入朝,然为先帝,顾命之臣。安集将军,兹事体大。岂无尚父,顾命之言。”
言及蓟王。百官噤声,无人先语。
“太尉,以为如何?”董侯,小心求问。
“臣。附议。”太尉张温,亦不敢逆蓟王虎威。
“臣等,附议。”百官同声。
朝会,不欢而散,无疾而终。然,铁证如山,董氏死罪难逃。蓟王纵有心保全,亦不可因私废公。否则,何以令天下信服。曹党以为,乞命蓟王,于事无补,不过多此一举。
散朝后,车骑大将军董重,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大将军?”被人近身,亦恍然无觉。
后颈生寒,浑身一颤:“何人。”
惊问出口,才迟迟看清来人。正是司徒伏完。
“大将军,矫诏当发矣。”伏完目不斜视,言过擦肩。径直下阶,登车而去。
徒留董重,临阶却步。
“大将军,少安。”又听背后人言。
董重猛回神。正是奉命再使河北,黄门令左丰。
“某,无命矣。”董重悲从心起。
“大将军,切莫如此。”黄门令左丰,见惯不怪:“且看蓟王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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