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力太大,纵然他们身为一族之长,但想要做出这等决议,也断无可能。”
天色渐暗,贾琮与宋岩同车,送他返回莲苑。马车内,宋岩叹息一声说道。
毫无疑问,贾琮建议方哲等人以黑辽之地换江南之地的法子被否了。
虽然没有明面上去否定,但就各人神色而言,还是能看出他们几乎不留余地的否决。
贾琮自然无所谓,道:“随意他们罢,新法之事弟子不会再谋。事已至此,新党中人就算是头猪,也能将剩余的藩篱拱开。”
宋岩闻言,哑然失笑。这等小儿之言,他很少听贾琮说过。
贾琮又面色惭愧道:“今日又借先生之名行事了。”
一直老实侍奉的宋华着实想不明白:“小师叔怎么借祖父大人之名行事了?”
在他看来,贾琮现在的状态,用后世之言便是“狂霸吊炸天”,各种谈笑风生间樯橹灰飞烟灭。
今日宋华一直在场,没见过贾琮打着宋岩的名号行事啊。
贾琮未答,呵呵笑着对宋岩道:“先生,还是让子厚出来历练一二罢。”
宋岩看了看虽在惭愧但还不知错在何处的宋华,微微摇头道:“子厚是做学问之人,世事洞明之道,他无天赋。”
贾琮闻言不再多言,宋家子弟自有宋岩去安排,还轮不到他多管闲事。
不过他还是给宋华解释道:“先生坐在那里,便是给了我借势之旗。若非如此,如叔和先生、东明先生他们,哪一个不是士林大家,德高望重?他们连方悦的脸面都不给,会在乎我一个后辈晚生?此为一。
其二,今日虽然我没有对盐商们提什么要求,分文不取,但有先生在,还当着诸位江南家主的面,他们欠下的人情反而更大了。原本我一直思量该怎样打开押运司的局面,有了今日之事,押运司建立的道路基本上一路畅通。
就是这几家家主所在的地盘,也会看在先生的颜面上,关照一二。
其三,有先生在,江南士林中人才不会信口开河,将日后新法大行之‘罪’,强加在我的头上。
子厚,你说说看,我是不是该谢谢先生?”
宋华闻言,怔了好一会儿后,看了看含笑的两位长辈,摇头笑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祖父大人曾言:世事洞明皆学问。我原不能深解此意,今日听闻小师叔之言,方知何谓世事之学问。”说罢,缓缓陷入深思。
宋岩也不点拨他什么,这些事还需要自悟。
他看向贾琮,老迈的声音低沉道:“琮儿,到了这一步,你该做的能做的,都已做尽。要韬光养晦,要开始藏拙了。锦衣卫如今声势惊天,但内中却还空荡,还经不起真正的硬风硬雨。这段时间,对你而言是极难得的光阴。你要正大光明的壮大自己,做个有用之人,明白么?”
这已经算是极露骨的传授了,甚至已经坏了宋岩的处世之道。
贾琮不明白宋岩到底怎么了,但他极感动的躬身领教道:“弟子明白。”
起身,看着宋岩苍老衰弱的面色,贾琮心起担忧……
……
夜幕降临时分,贾琮亲手服侍着宋岩躺下休息,叮嘱了宋华仔细照看后,方在展鹏率领亲卫的护从下,折返回盐政衙门……后面白家外宅。
叶清传信给他,说要送他一份大礼……
能让天之骄女叶清用“大礼”二字来形容,贾琮都不敢怠慢。
白家外宅已经不是门前可罗雀的状态了,江南大营提督陶克派了一营三百人前来听候调令。
贾琮昨日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知是该为武王的影响力感到惊叹,还是为陶克的忠义感到动容,还是该为他不知死活感到惋惜……
贾琮甚至都想不通陶克、卢明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不过,这都是他们的事,与贾琮无关。
军中的忠义文化,他了解的本也不深。
让人通秉后自然放行,不过贾琮和展鹏只到了前面庭院内,就不用再往里走了。
因为叶清就坐在正庭院内,她身上穿一件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袄,外披火狐领芙蓉白大斗篷,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周边立着一扇玉刻湖光山色屏挡风。
本就天香国色的叶清,在这等妆扮下,愈发显眼。
几盏玻璃风灯,将精致的庭院照的通明。
亦照的叶清肤白如雪。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却是挂在抄手游廊下的三个人……
“清公子。”
贾琮颔首见礼后,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那三人身上。
叶清见之,气极反笑:“我送你这般大的一份重礼,你就这样谢我?”
贾琮面色平静,问道:“不知这三人是……”
见他一点情趣也无,叶清也懒得再说笑,道:“喏,那个老头儿,就是明香教的护法,在明香教内位高权重,姓吴,叫吴振。旁边那个大汉,叫吴辉,是他儿子,也是明香教中人。那个锦衣公子就更厉害了,清臣你聪慧天下第一,可能否猜测一番?”
贾琮走近前些,目光落在那个狼狈不堪闭着眼睛的锦衣公子脸上,忽地一愣。
不过虽然看似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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