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风悠然难得换下一身红衣,靠在围墙一侧,亲眼看见沐家兄妹上了马车离开,从轻轻的出了口气。
她很有耐心,就这么等着,直等到了月上柳梢,天色彻底暗下来才转过围墙往后门靠。
看了看周围没人,风悠然拿出黑纱蒙在眼下,准备就绪,稍一提气就要越过高墙。
就在此时,蓦然感觉周围不对。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出手一击。
背后有人!
风悠然这几年来勤于习武,武功照比多年前有进无退,就算对上盛流年也能有来有往,可眼前这人显然比她武功更高。
数招之后,风悠然被点住穴道。
她看着眼前黑衣蒙面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下一瞬,只觉得天昏地暗,已经被装进了黑布口袋里,整个人身体一轻,被人扛在肩上带走。
风悠然有点慌了,这个时候把她截下来,是敌非友!
然而武功不如对方,也只能任人鱼肉。
等风悠然再次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眼前的黑布霍然掀开,明亮的烛火让风悠然皱眉,习惯了光亮后,才发现自己被带进一个屋子里。
琴台,棋桌,满屋子若有似无的兰竹气息……
“公子,”黑衣男人摘下面纱,“人带到了。”
风悠然视线往旁边一点点挪过去,淡雅如竹的男人坐在平榻前,慢慢煮着茶,身影挺拔,一如当年梅树下最孤傲的枝丫。
“……是你。”风悠然不确定又不敢相信。
兰清若手里握着碧玉茶勺,慢慢搅动着温热的茶汤,一双俊眸看着茶叶在旋涡中沉沉浮浮。
风悠然看着兰清若,忽然嗤笑,“奇怪了,我是做错了什么,让兰相爷的人亲自出手把我抓来?”
兰清若只淡淡道:“止戈。”
“是。”止戈走过来,解开了风悠然的穴道后无声退了出去。
房门关起,风悠然不客气的坐在茶台另一端,拿了一支茶杯放在兰清若面前,“既然相爷请我来,总要尽一尽待客之道吧,我渴了。”
兰清若抬眸看了风悠然一眼,舀了一勺茶汤倒在杯中。
风悠然拿过杯子,吹了吹热气,没急着喝茶,手指慢慢摩挲着茶杯,轻声问:“兰相爷好像是不愿意见我吧?”
“为什么要来帝都?”兰清若不答反问。
风悠然唇上带了三分笑,“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一没犯法犯罪,二没偷漏产税,怎么就不能来帝都了?”
兰清若神色淡然,一丝波动都没有,“你明知道不该来。”
“我不知道,”风悠然的笑容渐渐消散,“我风悠然做人做事坦坦荡荡,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兰相爷,你是怕我来帝都?因为不想见我,还是因为……怕我继续纠缠你?”
兰清若抬头看她,“你自由了五年,何必要再回来?”“我自由了五年?”风悠然觉得可笑极了,“被赶回江南,孤独了五年,在你看来却是自由……兰清若,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五年来,我不止一次来想来帝都,想
悼念慕容明珠,也想见见你……你觉得我回江南就是得到了自由,可在我看来,每一天都是折磨。”
兰清若不置可否,轻轻叹气,“你何必……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是啊,”风悠然自嘲,“你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我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差,普天之下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你,五年了,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情,你不想见我,我就不来帝都,你不想让我纠缠,我就自己走开,本来不是很好吗?我风悠然纵使喜欢了什么人,也不会折损了自己的傲气,可你呢?兰相爷,这次是你先招惹了我,你既然不想见我
,又何必——”
“那是陷阱,”兰清若打断她的话,清冷的一双眼眸看着风悠然,“那么明显,你还要跳?”
“什么陷阱,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陷阱。”风悠然撇开视线。
“从你进帝都开始,一举一动都藏不住,你和盛流年频频接触,早已经暴露一切,沐家兄妹来历神秘,揽云山庄很可能是个陷阱。”
“哦,”风悠然淡淡的应了一声,又抬眸看向他,“就算是陷阱,也是设给我的陷阱,与你无关,要跳入陷阱的人也不是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兰清若疏朗的眉峰微微一皱,“你喜欢涉险?”
“不喜欢,”风悠然凑过去,对他勾唇一笑,“那你喜欢阻止我涉险?”
“……”兰清若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风悠然拿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美目上挑,魅惑至极,“你可是壁月百年来最年轻的丞相,想必聪明绝顶,怎么就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用实话回答,”风悠然平静的说,“我不是扭捏的女子,既然喜欢了你,就会告诉你,你拒绝我是你的权利,我要不要放弃是我的自由,可你今天阻拦我,那一定有原因,
我要听这个原因。”兰清若抿着薄唇,眼神渐渐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