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和洪参政闻言双双走近前去,只见武总督桌前摆放的大白宣纸上,用粗旷的笔墨写下了四个遒劲的大字:宁静致远。
洪参政抚掌笑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大人这四个字,可谓道尽了大人的生平哪。”
武总督哈哈大笑,指着洪参政道:“彦寅哪,你又取笑老夫了。”
洪参政认真地拱手道:“下官实乃肺腑之言,何来取笑之说。”
许梁听得脸上一热,暗道平时真看不出来洪承畴拍上级马屁的水平居然如此高超!难怪能始终得到三边总督武之望的赏识,出入三边总督府如自家后花园一般。
武总督笑笑,抬头定定地看着许梁,问道:“国忠,你觉得这四字如何?”
嘎?许梁闻言,立马就抓瞎了!他能认得那四个字念什么,可对书法一行实在太过陌生,评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武总督虽然看上去是随口一问,但谁知道这老人家是不是藏了别的什么心思在里面?
许梁心手里开始冒汗,装做端详字迹的样子,认真看着,脑中却在急剧的思考,该如何胡谄两句出来,既不会落了武总督的面子,又不致于显得自己太草包?
“啧,啧!”许梁啧啧地赞叹道:“督台,下官虽然不懂书法,自身笔力更差劲。然而即便是下官这等粗鄙之人见了督台您的这份字,也是觉得写得极好的。”
武总督看着许梁,呵呵轻笑道:“哦,国忠你倒说说看,老夫这字,好在哪里?”
许梁开始抓耳挠腮,吭哧吭哧地道:“嘿嘿,督台你硬要下官说,下官倒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极好!”
武总督与洪参政不禁莞尔,笑骂道:“你倒滑头!”
武总督手捋长须,看着许梁徐徐说道:“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国忠哪,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难免心高气傲,眼里不揉沙子。只是人生在世,并不能事事都能称心如意,急功近利,什么事情都要去争一争,抢一抢,往往到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国忠你人品,能力都是上上之选,是难得的干才。只是心性上尚需磨练,心存高远,三思而后行,不急不躁,不骄不傲,才能走得长远,乃于于位极人臣,成为大明朝庭最上层的那几个人之一。”
大明朝庭最上层的几个人,除了内阁大学士还能是什么?许梁得了武总督如此高的评价,难得地脸红了一下,讪笑道:“督台您太抬举下官了。”
“不!”武总督坚定地摇头道:“老夫对你很有信心!”然后武总督看着许梁,眼神里透着惋惜之色,感叹道:“只是,这回,你太孟浪了!”
许梁愕然,他这才明白,武总督说了这么多,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回到了知府衙门起火的事情上来了。
许梁连连摆手,辩解道:“督台,这事跟下官真没关系……”
武总督打断许梁道:“国忠你不必解释,老夫也是过来人!这事你们平凉知府衙门就不必插手了,全部交给西安府的捕快们处理。”他定定地看着许梁,道:“西安府的捕头姓牛,你要相信他,就如同相信老夫一样。”
许梁不禁怔住了,如此看来,洪参政从西安府调人过来查案,居然也是武总督的意思?许梁感受到武总督对自己回护之意,不禁眼圈一红,十分感动。
武总督将那封字迹折好,放到许梁手里,道:“这副字,老夫就送给你了。”
许梁沉重地点点头,小心地接过,看着武总督,眼眶湿湿的,一时无言。
武总督摆手道:“少在老夫面前玩煽情!我听说你的三万梁军已经出征了?”
许梁点点头。
武总督一脸欣慰,道:“那本督也就不留你过夜了,三万军队出征,后勤补给是个大事情,你早些回去,仔细应对!”
说罢,武总督背过身去,冲洪参政叫道:“彦寅,你替我送国忠出府去。”
洪参政应了声是,将欲言又止的许梁送出去了。
书房里,武总督悄悄转过身来,揉着眼睛,轻声笑骂道:“这小子,还真会煽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