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袁府的门,见着里面的景象,着实地令她愣住了:地面上是凌乱的落叶,一片萧条,各处的房屋也泛旧,不再有往日的鲜亮,那大厅前,站着两个小斯,穿着粗布衣衫,瑟缩在角落里。哪里有之前的热闹与生气?
从大厅左边右拐,进了一道圆拱门,便是以前母亲与谢舒钗居住的地方,里面依旧打扫得干净,只是没有进进出出的下人,几个小斯见着袁毅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倒是笑了一下,拿眼打量着齐妫。
“你三姐姐呢?小毅。”齐妫有些好奇,若是说着府内只剩下小斯与一些粗使的丫头,那袁妍用的人呢?难不成也是小子?
“你是说三姐姐么?她还是住在她原来的院子里,平日里与公主来往比较勤,其他的我都不知,她不大来这里,大概也是恨极父亲当年丢下她母亲的。”袁毅说着,已经走到了一处小院的门口,还是挂着原来的名字:心苑。是母亲的院子,没曾想他竟然住进了母亲的院子里。
他躺在王心蕊的床上,盖着的还是原来她用过的被子,甚至那火盆,也还是她之前用过的,房中的一切都未曾变过,那梳妆台都未曾搬走,铜镜里反射着屋外的夕阳,柔黄轻软;在房间内所有的摆设,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爹,你瞧瞧谁来看你了?”袁毅开心地走过去,指着站在门口的齐妫。
袁湛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神情落寞;此刻听见袁毅的声音,缓缓地睁开无神的眼睛,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少女,顿时眼睛一亮,唤了一声。“齐妫……”
齐妫走过去,躬身施礼道:“小女见过袁大人。”
袁湛叹息了一声,道:“何必如此生疏。”说完转头对袁毅道:“小毅,你去帮为父端碗粥过来,有些饿了。”
袁毅看了一眼齐妫,转头便出门去了。
两个服侍的丫头也退了出去,屋内只剩得父女二人。一时间齐妫不知该作何,只得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神色缓和的袁湛,他此刻的神情,还如当初见他时的模样一般。
“你坐。”袁湛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挣扎着要坐起来。
齐妫看着他吃力的模样,又是不忍,只好过去将他扶起来,坐好。方才拿了凳子坐在他的旁边。
“自你母亲离开之后,我就后悔了,多次接她来这里,可她执意不肯来,在阳夏那边吃斋念佛,大概是彻底心死了。”袁湛缓缓地道,夕阳照在他瘦黄的脸上,那凹下去的眼眸,寂寥无比。
“你主母是谢家人,我一直敬重她出身名门;却不曾想过,她会嫉妒到如此地步,真真叫人心寒。”大概是许久未曾倾诉这些压抑在心地的过往,他一个人,目光望着窗外的枯树。嘴角又含了一些笑意。“我虽不知你母亲的出身,却知道她天生的良善,那种由内而外的温婉,别人是学不来的。”说着又转头看着齐妫。“就是你,也与她不一样,你比她要刚烈得多,性子自然也要急得多;倒是,倒是有几分像了我……”说完兀自地笑了笑。
齐妫坐在那里,看着夕阳照在他显得毫无生气的脸上,心里没来由的落寞起来。
“当日你母亲腹中的胎儿没了,我是当真气极,才下令逐你出府的;事后怎么也想不通,想来大概是你不想你母亲为别人生下孩子罢。”说完叹息了一声。“自打将主母遣送回去之后,我就更加后悔了,后悔将你赶出去了,却总也找不到你,或者说,我没有勇气叫你回来,你看,为父也是一个懦弱的人呢!”
这一番掏心的话,将坐在旁边的少女,说得心中一酸,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一位三个孩子的父亲;在自己的养女面前说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大概是真的,真的……
“孩子,你在袁府也没呆上几年;为父也未曾叫你享受过什么,如今你大了,我一个老头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可惜,见不到你出嫁霞披凤冠的那一日。”说着伸手在她的头上抚了抚,轻声道:“为父只愿你能原谅了我的过错,你依旧是袁府的二小姐,府内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参与来。”
“女儿不想去管那些事情,也不适合管。”齐妫忙道。
袁湛一惊,眼神浑浊地看着她:她终是承认了自己依旧是自己的孩子。“那你回来住罢,若是看上什么好人家的孩子了,与父亲说一声。”
齐妫脸色一红,颔首不再言语,脑海中却出现了他的模样:不知,他几时回建康来。
“外面的夕阳真好,日子也暖和些。”袁湛轻轻地赞了句。
齐妫抬眸,外头的夕阳已经渐落下去,只剩得余晖在天边闪亮着最后一丝光彩,却也不如之前的那般耀眼,散发着柔和的色彩;苍白色的暮光渐渐笼罩过来,慢慢将余晖挤落下去……
“爹,粥熬好了,我偷偷吃了一口,味道可好了。”袁毅兴冲冲地端着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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