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兀自兴奋不已,头上有渗出了汗珠了,那雪凝般的肌肤被晒得红彤彤的,白里透红的,煞是好看。“你没听说,咱们这里今日过军呢。”
“过军队么?怎么街上并没有人呢?”童月疑惑地问。
霁儿擦了一把汗,道:“还早呢!申时才来罢。”
童月苦不堪言,这会子未时都未到,就这么傻呆呆地当街站着?何况,过军队有什么值得看的么?不过想到军队,不禁让她想起那拦马求救的自己,还有为了自己有一双新鞋穿而去偷又被抓的司马翟广哥哥。
然后二人当真就在一间简陋的茶馆里坐了下来,虽然布置简单,但位置极好,是二楼一个靠窗的地方,所以价格自然不菲的。童月的心忍不住疼了一疼。
“这阳夏参军的人多,都想趁这机会看看家里人呢!花点银子能看看几年不见,或许,”霁儿竟然难得地眼红了起来。“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挺值得的。”
童月都被她说得动容了,就差没一时冲动,将整个茶馆都包下来——那是因为压根没那许多银子。
茶也不知喝了多少被,茅厕的门槛都与二人熟悉得不得了了。再望向窗外,人越来越多了,太阳也没那般辣毒了。水喝多了的二人就跟醉酒的醉汉一般,歪在桌上不想动弹了。
“霁儿姐姐,你是想见什么人么?”童月含含糊糊地问,当真与那醉汉一样。
霁儿也有气无力地望着对面的童月。“想见愿意见我的人。”
童月一脸的懵懂,觉着这话太过深奥,很是难懂。也懒得问了,闭着眼睛就睡死过去了。
霁儿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外面突然没有了声响,只听得见整齐划一的声音,那声音一下一下,将整个地面都振动了起来。
两个娃儿就是这样被桌上的茶杯相撞击的声音吵醒的,一脸的不愿意,随即又精神百倍地站起来跳向了窗口,对着下面的军队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童月简直惊吓过度,没能知道霁儿这丫头还会吹口哨,这本来就安静了街道上,这一声口哨尤为响亮。
然后就见霁儿眼眶一红,泪水就落了下来。
童月不明所以,来不及安慰她,又向下面的军队当中望去,却见那当中有个小小少年,微微将头抬起,看向这边。
霁儿抓住童月的手,一边流着泪一边开心地笑道:“我看到他了,你刚才看见了么?他正朝这边看我们呢!”说完还不忘吸了吸鼻子。那发自内心的开心劲儿,是童月之前所未见到过的,那种灿烂的笑容,有一种倾城的美。
童月仔细辨认了那个少年,远远地只见着他瘦削,皮肤黝黑黝黑的,看来已经跟着军队很久了。司马哥哥呢?他在哪里?童月找啊找啊,待到队伍都走过去了,还是没能见到,心中夹杂着为霁儿的见到想见的人的喜悦和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的失落。
街上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之后,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扫过来,晚霞耀眼,地面的热气正在慢慢散去,深巷中能闻犬吠,能见炊烟,都隐隐地融入这夕阳晚霞之中。
“好美。”霁儿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望着远处,嘴角挂着淡淡地笑。
童月也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你肯定不知道我会吹口哨罢?”霁儿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童月。“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人教的。”
“那说明他不是个好孩子。”童月笑,想起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霁儿抿嘴,睁着眼睛点了点头。“或许是罢,他小时候并不特别听话。”说完还是忍不住笑,眼神悠远。“可我小时候也不算特别听话呀!所以,我们一起玩儿,其实他不过是贪玩而已,并不欺负人,总喜欢带着我在村里的山上奔上奔下,上山爬树,下水摸鱼;我们都是野孩子。”
童月只记得自己院子里的百花,悠悠的蓝天,还有父亲温和的背影。
“有一天,爬了一座好高的山,他兴奋地吹起了口哨,我觉得那声响就如山间的鸟儿,挺好听的,就央着他要学;开始他不愿意,说女孩子学这个不好,到时候没人敢娶的。”说完又转头看向了童月,笑问道:“你猜我们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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