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柱扭头对儿子周小年说道:“叫你媳妇在堂上跪一天有,往后不要去作坊了——省得惹是非,咱家不用她挣那钱。”
周小年不敢反驳,只得点头。
周宝柱吩咐完了儿子,又对坐在一旁张大嘴巴瞧热闹的赵大嘴问道:“大嘴又是干啥来了?”
周矮子气道:“人家是来咒你孙子早死哩!”
周宝柱立时眼睛就瞪了起来,刚要骂人,赵大嘴急忙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又道:“我也没成心要咒人,谁让她干了坏事还不承认,还赖我媳妇的?我就说,要是我媳妇说了闲话,我生儿子没屁眼;要是她说的,她儿子活不过年底。又不是专门骂她的。要是她真没说,不是啥事都没有?”
周宝柱那个气呀,瞧着这个憨人又发不出火,闷了半天才道:“你这娃儿平常也是老实人,咋今儿说这么毒的话哩?你就算生气,要发毒誓,那也应该说,要是她说的,她男人活不过年底,或者她公公活不过年底,你也不能说我孙子活不过年底哩!”
他狠透了这惹事的儿媳妇,心里已经把罚跪的天数涨到两天了。
张大栓和郑长河听了他的话,十分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就忍着,心道,死老的跟死小的有啥区别,难不成死人还能挑么?
赵大嘴急忙道:“瞧叔说的这话,我能咒你么?”
周宝柱气得瞪他道:“那你也不能咒我孙子哩,他还那么小。”
赵大嘴讪讪地摸摸头,也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张大栓见人家已经罚了儿媳妇,便不再说二话,对郑长河使了个眼色,起身告辞。不走留在这瞧周矮子兄弟俩的脸色么?他俩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再说,走了也好让人执行家法。他是不担心周宝柱说话不算数的,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这点信誉要是不讲那在村里也难说话。
他们一说走,赵大嘴也是一蹦就起来,急急忙忙地告辞。他本是憨实的善良人,刚才也就是一口气直冲脑门才发火的,这会儿气消了,觉得咒人家儿子活不过年底实在有些过分,心里不自在,便撒腿就跑。
出了周家院子,张大栓见赵大嘴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和郑长河呵呵地笑了起来。
张家吃晌午饭的时候,张大栓说起在周家的事,有些感慨地说道:“往常觉得花婆子讨厌,如今跟这小年媳妇一比,觉得她还真不算坏她也就有些碎嘴,可至少没害人哩。你说这小年媳妇,就为了咱没应承跟她妹子的亲事,就惹出这些事来。”
何氏气得翻眼道:“看往后村里人谁敢沾她?”
张大栓道:“咋没人沾她哩她说的话不是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么?总有那么些人,就喜欢听这些话,掰扯人家的是非。”
何氏看着脸色阴沉的大儿子忙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说。
张槐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按说只要他跟菊花心心相印就好,管人家咋说。可是,当人家说他被菊花的脸吓倒,说他为了钱才要娶菊花,这样的话听了实在是刺心,可是又无从分辨起。
张杨见哥哥生气,吃完饭把筷子和碗往桌上一顿,怒道:“不就是咱家如今比菊花姐姐家穷么?那些人就是小心眼觉得肯娶有钱人家丑女的,肯定就是贪财。那要是咱家比菊花姐姐家有钱哩?要是我考了秀才、举人哩?要是我又考了状元哩?状元的哥哥娶丑女,谁还敢说他贪财?要是等我做了大官,瞧谁还敢说大官的哥哥娶丑女是为了贪财?哼,无知的愚民!”
张大栓听了大笑道:“好!好儿子!别说状元了,你就是考上了秀才只怕就没人敢再说这话了。不过杨子,这人哪,从来就是喜欢说三道四的,细说起来其实也没啥坏心,当然了,这小年媳妇是有些心不正。那时候,该你郑叔生气了,因为人家该说‘一个丑女能嫁这么好的人家,不晓得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是人家张家为人实在,不好退亲,不然能娶这样的丑媳妇回来?那不是丢秀才老爷的脸么!,”
这话听得何氏、张槐和张杨一齐笑了起来。
张大栓见槐子笑了,暗自点头,他刚才也有开解儿子的意思。
张槐看着张杨微笑道:“那你就好好地挣个状元家来,也不是为了哥哥那时候哥哥都跟菊花姐姐成亲了哩,管人家咋说——不过是为了你自个。”
张杨笑嘻嘻地点头道:“嗳!到时候咱两家,有钱又有人当官,气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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