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沿着高地不断奔驰,萧图南的骑术确实精湛非常,让任平生暗自羡慕不已。现在萧图南骑的不是那匹宝马了,却仍旧遥遥领先,时不时还要放慢速度等一下。
萧图南骑在马上,就如同马匹自身的一部分那样,随着马匹起伏,仿佛丝毫不给马儿造成负担。而任平生,也不知道是马匹不好还是身子太重,勉强驱策,中间两匹马交替换乘节省脚力,却始终跟得很吃力。再过一会儿,他不但甩不脱追兵,反而跑在最前面的谈符离就要追上他了。
“喂!你先走!这个腿太快!我先把他收拾了,抢了他的马,再回来追你!”任平生冲着萧图南大声喊,反正这里除了他,也没有人懂汉语,他根本不怕可贺敦人听见。
萧图南挥挥手示意他听到了,带马先行,只不过速度放慢了许多。
任平生慢慢勒住缰绳,让马越跑越慢,自己也假装浑身无力,软软地趴在马鞍上,一边摇摇晃晃,一边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谈符离却异常机警,前面这个汉人一天之内无数次大显神威,他还有些自知之明,单独对上任平生等于送死。见任平生这般模样,他不但不追,反而立即勒马、转身,一气呵成地向后就跑。
谈符离转身飞跑,头也不回,反手持弓,推窗望月,嗖嗖嗖就是三箭!将任平生上中下三路都招呼到了。
任平生气得大叫:“老子这样了你居然吓得就跑,那你还追个屁追!回家抱孩子算了!”
他本已经蓄势待发,想等谈符离靠近一点儿立即飞身扑上。他这个肯定不是普通意义上人能飞身扑上的距离,原想谈符离必然会靠近来看,谁承想他不但不靠近,反而毫不犹豫地跑了。这一扑之势只能硬生生打住,转向手臂,挥舞从萧图南那抢来的马刀,将三支铁箭都格开了。
一层浓厚的血色突然涌上任平生的脸,又潮水般褪去之后,小腹一阵锐痛,如同被箭支射中一般无二。
任平生本来已经到了毛孔都藏不住汗的地步,内功已经耗尽,若不是武功到了他这个境界,此刻应该完全不能活动,只能静坐恢复。可是他却可以暂时调动人先天最本质的精元,保证身体自由活动,甚至还可以像刚才一般,极短时间内化精元为内力,来个猛然一扑。
谁知这一扑还没有化成真正的行动,便硬生生憋了回去。谈符离不懂内功,却无巧不巧地将他内劲打断,谈符离一招未过,只是逃走,反而让这个武学高手受了内伤。
任平生摇头苦笑,打马便走!谈符离这般警觉,再等下去也不会有机会,要是将追兵都等来,他此刻可没有能力再杀个来回了。
萧图南勒马等他靠近才一起奔驰,他看着任平生,嘴角含着一丝嘲讽:“你抢的马呢?”
任平生脸色陡然又整个涨红,红得如同要滴血一般,他沉着脸,自己在自己胸口击了一掌。
噗!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脸色才略好了点,摇头道:“没办法,还是你先跑,我尽量抵挡。”
萧图南目光一闪:“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损耗生命的功法?”
任平生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我虽然没有练过内功,但是我身边有个真正的武学宗师,他曾说过你们中原这门化血神功,是用生命为代价,让内力暂时提升的一门功法。”萧图南凝眉,终于还是道,“其实你何必这么拼命?世事无常,就算不能保我平安,青瞳也不会怪你!还是你先走好了!”
任平生骇笑道:“你想得美!我这是瘀血瘀血!里面已经伤了,有时间就慢慢打坐调理化开,没时间就直接吐出来,反而对身体好。谁说我要为了你舍命用什么化血神功?你知道中原有多大?难道什么功法我都会?就算中原当真有这么一门功法,多半也是邪功,我修炼的可是正宗道家内力!拜托你,懂得的就说,不懂就藏拙!怪不得青瞳常说,无知不可怕,无知而又勇敢的人才最可怕!”
萧图南的脸色变了几变,一言不发,打马便走。
这是什么样的人,连他这样的敌人都会一会儿被他气得半死,一会儿被他逗得半死,一会儿想杀了他,一会儿想关心他。
他心中一痛……何况青瞳?
十七
说一个“跑”字很容易,但是跑起来可真是要命。谈符离便在安全距离内紧紧咬住不放,可贺敦士兵落后一里左右,同样紧追不舍。
任平生再也不敢动用内力,却是越跑越慢了,风筝远远地挂在天上,看着不远,可是跑了一个时辰,也没见距离近了一点。
此刻无论是追的人还是跑的人全都是强弩之末了,每个人奔跑的速度还不如前两个时辰十分之一那么快。前方的风筝成了支持任平生和萧图南跑下去的信念,前方的他们两个成了可贺敦人跑下去的信念,他们都还在苦苦支撑着。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萧图南还好,粗重的呼吸声却从任平生嘴巴里传出,他先是觉得眼前发黑,很快眼前又发白,就在眼前不停闪出五颜六色的小光斑的时候,身后突然破空声起,四支长箭同时飞到。
谈符离的马比这些人的都好,他体力消耗不大,所以一直缀着,直到现在,发现机会,才猛然出手。
人的手有五指,最多便能控制四支箭,谈符离这一弓四箭可不是把四支箭搭在一起同时射出的人可比的。
无论一弓搭着几支箭,箭支都只能射向一点。而他这四支箭却受肌肉操控,严格落向他预定的区域,就如同四个神射手同时射出一箭一般,四支箭绝无先后,同时到达,将任平生可能躲闪的范围都笼罩了。
任平生奋起余力,身子一扑,噗噗连声,他坐下马匹脖子一支、肚子一支,他牵着的马匹前胸一支,后腿一支,四支箭一支也没浪费,全中!
两匹马轰然倒下,任平生跳起来就跑,心道:今天这叫什么运气?强制运动日?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运内力跑——受内伤!
不运内力跑——受箭伤!
他还没有决定好伤哪里,萧图南纵马回奔,将他一把捞上马来,两人一骑,用尽全力奔驰,此刻他们的姿势,只能用“抱头鼠窜”来形容!
谈符离狠狠一拍马,紧跟其后。
正北方,地势越来越高。好似和任平生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兜转一圈之后,又绕到河边。不过这一次道路越发崎岖险峻,彻底到达河流的上游了。
马匹的优势被地势抵消不少,但是谈符离还是渐渐追了上来。
他们正纵马飞奔,就在这个时候,萧图南忽然使劲一勒马,马匹突然停下来,前蹄扬起,大叫。
任平生一眼望去,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山区地势多变,身边这条高粱河在面前突然折了一个大弯,河床因为冬季的水少,变成了一条峡谷横在了面前,那峡谷只怕有十丈深!
任平生留意望去,因为风筝指示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附近了,应该有路才是。只见转过弯之后,峡谷前果然有一处宽度仅有丈余,又有一座木桥横于其上,看那桥体结构十分熟悉,分明是自己人搭建的。
任平生大喜,对萧图南叫道:“那边!”
萧图南纵马上前,对岸突然探出几个脑袋,纵声大叫:“老大,老大!我们在这里!”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任平生隔河相望,见到是冯羽,也喜出望外,催促萧图南:“是我的人!快上桥!”
萧图南一夹马腹,刚跑两步,对面冯羽等人脸色转为惊惶,齐声高叫:“不要上!不要上!”他们站起身子,拼命挥手,姿势如同轰鸡。
“什么?”任平生大吼问道。
“跑!往回跑!”几个人大呼小叫,直叫得脸红脖子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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