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叹口气,没有多情的贾宝玉,也纵不出爆炭般的晴雯来,柳氏也不简单,大约趁这回能狠狠收拾屋里一番罢,估计又要倒霉一群女孩。
“当初的可儿也是,若眉也是,唉,三哥哥就不能收收他那多情绵软的性子,没的叫那些丫头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到头来,反害了人家。”
华兰微皱眉头,不自觉流出鄙夷的口气:“林氏教出来的,能有什么好。”
顿了顿,又道,“如今四妹妹那边也麻烦的很。宗人府袭爵的册子迟迟没下来,一家人只好干耗着。你姐夫说,偏他家老大如今很得宣大总兵重用。唉,可怜梁夫人……”
明兰默了半响,才道:“这门亲事,是四姐姐千辛万苦求来的。好与坏,都怨不着旁人。到时若梁府有事,咱们尽了亲戚的本分,也就是了。”
华兰赞道:“正是这个理。”
大年节的,为了不使过分冷清,明兰早早把制冬衣的差事交给蓉姐儿和娴姐儿,叫两个女孩忙进忙出,一忽儿查验才买来的棉花布匹,一忽儿跟针线上讨教,连发放也要亲力亲为,闹腾的热络起兴,最后却多饶了明兰三十两银子的费用。
邵氏拎着女儿和蓉姐儿来赔不是,歉疚的责道:“这两个傻丫头,只顾自己兴头有趣,险些耽误了正事。亏得弟妹早在成衣铺子定了些衣裳,不然我看你们俩怎么收场!”
两个女孩红着脸,绞着手,头都不敢抬。
明兰倚在炕头,笑道:“几十两银子,给姐儿们买个教训,不算贵。”
娴姐儿欢喜的抬起头来,态度诚恳的认了错,蓉姐儿也羞答答的随后,并表示愿从自己月钱里扣下这笔银子。
明兰觉着好笑,抚平胸口道:“现下知道了,读书是一回事,办事又是另一回事。记下这回吃亏,倒也不用罚月钱了,回去好好想想,哪里出的错,下回别再错就是。”
又道:“你们头回办事,出了错,我原还当你们要互相责怪呢。现下你们能一同承担,小姊妹俩和和气气的,这样很好。”
两个女孩受了这番夸奖,适才的懊恼淡去一般,笑嘻嘻的手拉着手,小鸟般的快活出去了,邵氏看了,直是摇头莞尔。
到了腊月二十三,明兰领众管事媳妇祭过灶王爷,阖府分食汤面,打扫各院落,备置年夜饭。至大年夜,众人一齐吃了饺子,几个运气好的丫鬟仆妇,还吃出了两三钱重的银锞子,各个高兴的什么似的。因怕惊着孕妇,丫鬟们远远到院子去放鞭炮,蓉姐儿胆子大,一个人就敢放二踢脚,娴姐儿叫邵氏搂的死紧,只能点两枚烟花棒。
明兰拉着团哥儿,挨着炕沿趴在窗口看满天绚烂的焰火,小胖子伸着胖乎乎的手指,依依哦哦的指着天空,也不知在乐些什么。
大年初一大早,廖勇家的和郝大成率满府众管事仆役来向明兰磕头拜年,明兰照例叫人抬了几箩筐铜钱来分发压岁钱,各管事每人多得一份。
随后几日,便是款待陆续来拜岁的亲朋好友,大家有眼色的很,顾廷烨不在,明兰又挺着肚子,满面疲倦,来客也不多耽搁,稍事闲聊便走。倒是车三娘这几日分外高兴,她刚得了丈夫打远方来的信,只说军粮事已毕,很快便能回来接她回江淮。
开了正月,皇帝也要发压岁钱,除宗室国戚,似明兰这般夫婿在前方征战的,如段家,耿家,薄家,都有赏赐,明兰得了个羊脂白玉大海碗,另数盆暖房供养的金橘。
大冬天能瞧见这么鲜亮的活植物,还透着淡淡的果香,两个女孩都喜欢的很,小胖子却瞧那滚圆鲜艳的果子发馋,扑腾着直想摘来吃。明兰也不哄劝,很利索的摘下一枚,剥出果肉撕下一丝到小胖子嘴里。
小胖子被酸傻了,泪汪汪的扁着小嘴,小脸皱成三十二褶蟹黄大汤包,生鲜多汁。
再也没人惦记那金橘了。皇恩浩荡,阿门。
除此之外,御上还有旁的恩典,其中便有永昌侯嫡子袭爵的旨意。
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因白事过去不久,只能稍摆筵席庆贺,明兰依礼送了贺礼过去,墨兰也不忘回娘家显摆一回,可惜柳氏态度冷淡,而长枫臀伤未愈,不宜见人。
盛紘倒很捧场,既然亲家爵位得保,他当然继续提醒女儿赶紧生子,不然在夫家也没地位——真真伤口撒盐,墨兰郁愤,心道还不如不来炫耀呢。
正月喜事多,未过几日前方就传来捷报,宣大总兵将游荡于宣府大同处的小股羯奴歼灭,剩余残兵都赶至西北塞外,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开了个好彩。
皇帝龙颜大悦,论功行赏中,梁府大爷赫然于榜首前三甲,一时间,永昌侯府一扫之前冷清,再度门庭若市,往来如织。
可惜,这般好光景只持续了十来日。
这日柳氏来寻明兰,寥寥数语,淡淡道出永昌侯府要分家了,已闹了好几日了,涉及梁晗与墨兰,问明兰要否去看看。
明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问大姐姐哪日去,我也跟着去一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