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一脸的委屈哀怨,哽咽道:“我是出不了门的,不能到太太夫人中去,可我也知道,人家挑儿媳妇,七分是说的,三分才是相看的,若太太多替四姑娘美言几句,也不当如此呀!太太您行行好,瞧在老爷的面上,便帮帮四姑娘吧,这可是她一辈子的事儿呀!您要打要骂都成,妾身这里给您磕头了!”
说着,便砰砰的磕起头来,磕的额头通红,盛紘神色松动,墨兰也悠悠醒转,扯着林姨娘嘤嘤哭泣,当真是一派凄楚可怜。
海氏自进门来,头一回见到林姨娘的本事,心里忍不住暗暗赞叹,难怪婆母叫她顶住了二十年,端得是有本事有智谋,明明白白的一件事也能叫她颠倒黑白,明明是明兰吃了亏,被她这么一辩白,竟反过来,成了墨兰受了委屈。
想到这里,海氏朝着刘昆家的打了一个眼色,刘昆家的立刻明白,过去轻轻扶住王氏,在她背后慢慢揉着,打定主意不叫王氏再开口了。
海氏看盛紘一脸难色,敛容上前几步,躬身于盛紘面前,轻声道:“爹爹,不如叫儿媳说几句。”盛紘静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海氏先叫丫鬟把磕头磕的半死的林姨娘扶起来,斯文道:“林姨娘,我是晚辈,有件事着实不明,不知姨娘可否与我释疑?”
林姨娘怔怔的揩脸,海氏看着她,静静道:“照姨娘这么说,姊妹间但凡有个不平,四姑娘就可以随意打骂妹妹,伤着弟弟,砸毁物事,忤逆嫡母了么?”
此言一出,盛紘顿时一震,林姨娘变了脸色。
海氏转头向着盛紘,缓声道:“爹爹,儿媳娘家里只有一位胞姐,可也知道兄弟姊妹相处,天长日久,总有个针长线短的,别说争的急赤白脸,就是言语口角,也会叫人笑话的;太太只一回没叫四妹妹去,四妹妹便污言秽语的辱骂手足,还意欲残害妹子,今日若有个万一,六妹妹的脸可就……”
盛紘怒气渐消后,头脑反倒明白了,看向墨兰眼光一片失望,林姨娘何等机警,又想开口,海氏赶紧抢着道:“再说了,姨娘,您摸着良心说一句,自打来了京城后,太太每每出门,哪回不带着四妹妹,反倒是六妹妹没跟着去几回;况且男婚女嫁之事,哪里有女方家上赶着去求的?你叫太太如何帮着四妹妹?”
海氏言语简单,但却句句点到要害,林姨娘一脸不甘,凄声道:“那四姑娘怎么办?难不成眼见着姐姐妹妹都飞上枝头,只她一个掉在泥里?”
海氏失声而笑,轻掩口道:“姨娘说的什么话?四姑娘上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下有兄弟嫂子,怎么会掉在泥里?且姻缘天注定,别人的缘法是别人前世修来的,眼红不得。”
林姨娘被堵在喉咙里,脸上再不复那楚楚之色,一双美目中露出凶光,哑声道:“大奶奶好大的口气,便是肉不疼在你身上,不是你去嫁那些个穷秀才举人的?”
海氏微微叹气:“如今朝堂上的哪位大员不是秀才举人来的?有谁一开始便是阁老首辅的?便是老爷,也是考了科举,两榜进士,然后克勤尽勉,累积资历,造福地方百姓,渐成国之栋梁。姨娘何必瞧不起秀才举人呢?”
这马屁拍的盛紘很舒服,忍不住想若自己当时只是个秀才举人,那林姨娘……?
林姨娘被一句刹住,恶狠狠的瞪着海氏,眼见盛紘面色不满,锐利的目光扫射了过来,她心思转的极快,立刻转了口径,放下身段,软语赔罪起来:“大奶奶说的是,都是妾身不明事理,妾身与太太赔罪了,回头四姑娘也会去与六姑娘赔罪的,老爷若觉着不成,便打上几板子,叫四姑娘记记疼罢;总不好禁足,她……她也得备着出阁了。”
言语恳切,一副认错的样子。
海氏心里冷笑,心想着,你想这般过去算了?于是便肃了容,恭敬的朝盛紘福了福,正色道:“爹爹,有句话本不当儿媳说的,可今日之事,事虽小,却是祸延家族之势,情虽轻,却会遗祸后世子孙。”
盛紘对儿媳妇颇为满意,温言到:“你说。”
海氏站直了身子,依旧垂首,恭敬道:“四姑娘今日会如此狂暴无理,便是情有可原,也理不能恕,四姑娘大了,在家里还能留几天,若这般嫁出去,将来在婆家也不好;三弟更是荒唐,内宅女眷有口角,他一个男子竟去插手其间,哎……不过也是,到底是林姨娘养的,总不好瞧着姨娘妹子吃亏罢,可这总是不妥;还有,院里的丫头婆子最最可恨,不论如何,太太总是内宅之主,不论对错,岂有她们插手阻挠太太的份儿?若是再嘴松些,把事儿传到外头去,岂非误了爹爹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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