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山上的各类果实异常丰富,能吃的不能吃的,丑陋的鲜艳的,争相生长,扎堆摇曳,产量奇高,同样的,蛇虫鼠蚁也是漫山遍野,有名的没名的,露头露脚,活跃纷飞,树林原本就是它们生长生存的地方,人类倒成了外来户了。
虽说出来放风,终究顾及着梅画的身子,艾美领人没有往里走,只围着山脚边转了大半圈,采点新鲜的野蘑菇,拔出几根野声生胡萝卜白萝卜,摘上一兜黑色多汁的小果,还有隐藏在草丛里的野草莓,草莓个头挺大,颜色鲜红,一看就是熟透了,就那一小片摘了能有三斤多。
村子里的人不认这种草莓果,不经放,不经拿,稍微一颠簸就烂掉,所以很少有人特意来采摘,都是碰见了顺手拽两个吃,而且也不会拿这个送礼,轻贱的上不得台面,这已成为乡村人不成文的共识。
“画画喜欢吃这个?”艾美诧异的问,家里有苹果鸭梨,黄杏核桃也不少,只是很少见弟夫动嘴,那些放蔫吧了的最后都是他自己削了皮吃了,谁想到到是这个不入人眼的软乎乎的小果子弟夫一口气吃了六七个了。
嘴里嚼着东西,梅画嗯嗯的点着脑袋,等咽下去才说,“嗯,我喜欢,还刚才咱们摘的这个蓝莓,可好吃呢。”
艾美没想到自小富贵如天的弟夫竟然真的喜欢不起眼的野果,一时不知作何感想,难不成庄稼人看不上眼的东西确也能得大户人家的青眼么?而且称呼也不一样,蓝莓,小野果子还能上席面?还有个文绉绉的名字?
艾美摇摇头,暗骂自己一句孤陋寡闻眼界窄,却又吃饱了撑的去猜想那些从未接触过的景象,管他什么情形呢,总不与自己相干,旁人家再富贵荣华又如何,自己这辈子求的就是一生安稳,和弟弟相互照拂支撑,不期大富大贵,只盼家里有些银两不再是小时候那种苦兮兮的日子就成,只照眼前的光景就已然超出了自己的愿望,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两人最多待了有一个时辰就往回走了,路过家里的麦田时站住说了几句话,得知还有三亩地没浇,艾美就催着人快些做,早些回去。
艾美回到家先给梅画洗了一大碗草莓放在院子里的小桌上,自己去后院给秧苗浇水,梅画往草莓碗里舀了三勺白糖,他以前就这么吃,特别甜,拌了拌,拿着筷子端着碗给大姑子尝尝去。
白糖并没立即融化,沾在草莓上着光一照闪亮闪亮的,艾美吃了一个差点把他嘴甜歪,直嚷嚷道:
“不行不行太甜了,我可受不了,快端走端走。”他平常舍不得吃糖,这一口可给甜过火了啊。
梅画则觉得正好,吃的欢,他以为大姑子舍不得呢,就又把碗往前凑,央各人,
“不甜不甜,你在吃一个。”
艾美忙往旁边躲,可脑袋往哪扭,碗就跟着往哪转,最终不忍推却弟夫的一番心意,硬着头皮又吃了一个就说什么也不要了,差点候着了。
“画画,吃了这些就歇一歇,过会就吃饭了。”他怕弟夫精细的肠胃一下受不了这么多甜物。
梅画嘴里沾着东西,只能点头,前面没人,他就去正院里待着看家了。
出去走了一圈散了心,身体中暴躁的因子进入休眠,吃了一大碗的果实,梅画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手里闲的慌便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就拿出还未完成的水晶瓶和一个小铁片继续打磨内壁,前天只弄完一面就懒得动了,今天应该可以完成另一面,明天就能开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院子中的人端坐在那里,脸色前所有的认真,艾美拎着木桶过来时,弟夫正摆弄他的那个小瓶子,目光凝视,手法熟练,表情严肃,一看就不是头一次,艾美没有上前打扰,虽然他很好奇弟夫究竟在做些什么,说心里话,安静下来的弟夫还真有点叫人不习惯。
高温渐渐落下,院子里吹过凉风,梅画完成最后一刮,将手中的碎屑抖落,扁平的两侧瓶身内壁均已成磨砂样式,按理来讲正经的打磨应该是用铁砂,可他上哪去找这个东西,再说也没有对口专用的小器械,所以只能将就着自己瞎弄了。
转着手里的小瓶,梅画透着光仔细的观察,虽然打磨的有点粗糙,但就所有目前的器具工艺来说已经不容易了,知足常乐,降低标准,不要要求过高,梅花心里对自己说。
艾美将中午的二斤肉炒了四道菜,带过来的腌鸡蛋煮了六个,用新鲜的蘑菇给煮了一锅汤,还蒸了两碗鸡蛋羹,主食是白米饭,一大盆。
常华从娟娟家回来时带了三张豆腐卷,艾美全给切丝,在梅画从旁要求下加了一根青椒和黄瓜凉拌了。
今儿浇了地,后半晌艾岭也跟着忙了半日,回来的时候被艾奇给拽过来了,周实则照例回家吃饭。
晚上吃饭人多,艾美和常华就把桌子搬到院里,小风吹着还凉快,六道菜,每样都装了满满一大盘子,汉子们喝着酒扯着闲事,一天的疲惫通过酒气笑声散发出来。
艾美瞧着艾岭还放不开,只夹自己跟前的两道菜,就催着他多吃,“岭子还这么客套,那以后还能在一桌上吃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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