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杀丘绛容易,一斧一锯二人就行。可多赔朝廷钱帛,这笔钱自何而出呢?”田季安表示现在军府的财计也很紧张,魏博镇虽占有魏、博、相、卫、贝、澶六州,人烟也算富集,可自田承嗣时起,就定下了强壮从军,老弱妇孺耕作,赋税不纳朝廷,全部均摊养军的原则,现在六州财赋供养着七万镇兵、一万牙军,就算是节度使家,也是省吃俭用的。
八万贯,不,按照邢曹俊说应赔的更多的话,对田季安而言并不轻松。
邢曹俊眨巴眨巴眼睛,“去找中军兵马使史周洛想想办法。”
田季安答允。
很快,丘绛就倒了霉,魏博留后田季安说他在上都挑起私斗,“败坏朝堂、方镇间的关系”,罪大恶极,绝不宽恕。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大名府西门街道边,几名魏博军卒挖了个土坑,把丘绛给扔了进去埋实,头露在外面,接着两位强壮的军卒用锯子来回牵拉半个时辰,活活把丘绛给锯死。
丘绛看到自己脖子里的血,混着泥土,在阳光下的颜色,不晓得心中想些什么。
不过他在临刑前倒是对军卒们说:“留后今日为取悦朝堂而杀我,可早晚还是会为相卫和朝堂反目,你等好自为之,为我魏博死战到底,方有生机。”
丘绛被处死后,首级行千里驿路,伴同嘉诚公主的信,送往京师,向皇帝、宰堂谢罪。
另外田季安果然通过兵马使史周洛,向大名府的胡商集团借贷十二万贯钱,合二十万贯,充作“长安进奏院私斗”事件的赔偿。
这群胡商几乎全是粟特人,因安史之乱后唐朝对他们的态度极为排斥,所以他们为了避祸,部分依附回鹘,还有部分迁到和朝廷对抗的河朔来(1),并且花钱捧出代理人,争取融入河朔的军政体系中,史周洛即是如此,表面是魏博中军兵马使,实则同时有商贾色彩。
魏博赔礼道歉,宰堂的语气才和缓下来,发牒称可以讨论相卫二州归属问题。
但随即宰堂对淄青的催促却紧迫不少,“你那三州何日献出?”
此文牒由侍御史柳公绰(柳公权之兄)所持,代表宰堂亲自来到郓州城,交给李师古。
这下李师古瞒不住,才把府内各大将都召集起来,向他们承认,我先前派遣令狐造去京师,要献三州土地给朝廷,这次柳公权来,还希望我把弟弟师道送去京师为官。
当时平卢军各将,见朝廷使者柳公绰在场,都不做声。
柳公绰则温言劝李师古:“节下将三州版籍献给朝廷,便不失为一代忠臣。何况节下按照宗姓,本就和我唐皇帝一族,以尊卑论的话,你、师道皆是当今圣主的堂兄弟,有何委屈?师道入京后,当即就做高官,绝不会受到半点委屈的。”
这时李师古犹豫不定。
而陪伴柳公绰一道来的令狐造,心知如李师古反悔,那么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死无葬身之所,便一个劲地向师古使眼色,意思是割三州地给朝廷,苟安三年得了,这可是你当初答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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