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盘账,除去坑苏少楠的那一百多两,小店总收入五十六两三百二十文,减去成本和房租,净利润约三十多两!
八娘乐的抱着一堆铜板打滚,小十二笑嘻嘻的趴在她身上闹腾,夏承和与罗氏脸上满满的全是笑容,二娘、三娘更是欣喜的拍手叫好。
十一娘便顺势提起请人的事,“请上两三个人帮工,一个月也不过几百文钱的事儿,但爹娘和八姐就不用这么累了。”
罗氏有些不适应,“这……咱家也能请人?”
“为啥不能请?”八娘嘟嘴,“我听人说大伯还请了人在家做饭伺候,他还花着咱们的钱……”
“八娘!”罗氏瞪眼女儿,“你大伯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是可以买仆人的,咱们是农、商,没那资格!”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八娘张了张嘴,不吭声了。
夏承和打圆场,“咱家又不是买仆,咱们是请帮工,忙不过来请几个帮工也是能行的……”
十一娘嘻嘻笑着上去抱住罗氏的胳膊,“大家都没意见的话,那我和爹明日就去牙行寻几个老实肯干的,顺便再托牙行帮咱们好好踅摸一个好厨子。”
最好是能买下来!这事自然要先斩后奏的好!
她家虽然是小本生意不怕人模仿,但若被帮工的厨子偷了手艺出去开个一模一样的店……她就不开心了。
宋泱知道她的意图,二话不说带去了他们家开的一个牙行,特意让掌柜的给挑了几个好的,机灵勤干,且多多少少都会点字,十一娘与夏承和从中挑了两个少年并一个据说死了丈夫被婆家赶出家门的中年妇人。
卖身的厨子倒是不多,不过十一娘赶巧碰到了一个急需银两看病的中年男人,自称在京都做过几年帮厨,是回来奔丧的,不成想北上遇到了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民,他们好心助人,却被他们抢去了盘缠,一家三口不得已一路打零工返乡,却不想刚入云州府境内,妻子与女儿便双双病倒,他去打零工那点杯水车薪显是救不得妻子女儿的命,有心去馆子里做一段日子,可人一听他不卖身,就不愿请了。
眼看妻子女儿越发病重,他不得已……
“一般的炒菜我都可以,刀工可以让主家先看!如果不是奔丧,我也升主厨了……”男人苦笑,一脸疲惫,眸子却很坚定,“我卖身,只卖五年,五十两银子。”
“老范头儿!”牙行的掌柜叹了口气,普通的下人不过八两、十两就能买断一辈子,他张口就要五十两,哪那么容易卖出去?
宋泱瞪了牙行掌柜一眼,“其他人呢?”
十一娘笑着拦住宋泱,“范大叔,你说可以看你的刀工……”
牙行掌柜闻音知意,忙命人准备东西,不多会儿,一群人瞪着案板上一溜动物花朵造型,亮瞎了眼。
“你瞧,有实力的师傅才敢这么硬气!”十一娘笑看宋泱,宋泱嗯嗯点头,手中捧着一朵以假乱真的牡丹花,小心翼翼。
“别告诉我你没见过这种雕花?”以宋家的财势,要什么没有?还用眼馋这朵花?
宋泱瞥过去一眼,“谁没事跑去厨房看师傅雕花啊?”
呃。
也是。
“五十两,五年,范大叔,成交。”十一娘笑眯眯的掏银子,连文书都不急着签就把银子递了过去,范姓男人立时红了眼,就要跪下去,“谢谢小姐,谢谢老爷。”
闹的夏承和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牙行掌柜的牙疼了,这老范头在他这儿呆几天了,他也没看出来他多能耐啊,这一手的绝活若给姓梅的那小子瞧见,可不得剥了他的皮……
他不仅牙疼,胃也疼!
抽的。
宋泱将他们送回夏家小店,又蹭了一顿午饭坐车回去,几个人跪在夏承和和罗氏面前叫老爷、太太的时候,两人惊吓的跳起来,“这、这咋说的?咋磕起头了?”
夏承和忙看女儿,“十一娘,这、这咋回事?”
十一娘从怀里掏了卖身契出来,“范师傅是五年的卖身契,两个伙计是买断终身的,以后他们就是咱们家的一员了。”
“你说啥?”罗氏一声惊叫,“买下来了!”
十一娘点头,罗氏跌坐在椅子里,怔怔的看夏承和,“他、他爹,你咋……”
“我、我不知道啊。”夏承和一脑门子的汗,忙弯腰去扶人,“范师傅,快,快请起,我们家只是请人来帮工,没说要买人,这……”
范师傅看了淡然而立的十一娘一眼,朝夏承和笑了笑,“东家莫急,我们卖的是五年契,你就当请了我五年来帮工就成了。”
另外两个少年机灵的跟着道,“是,东家就当我们签了很长很长的契,有什么事尽管使唤我们好了。”
那妇人也跟着点头。
“这、可……我家……”夏承和见扶不起,不由去看十一娘,“你这丫头,怎么不……”先跟他们商量一下,这一下子这么多人,可住哪儿去?
八娘抱着小十二,双眸亮晶晶的,哈哈,她家也请人了,不对,她家也用得起下人了!看大伯娘见到娘时还敢不敢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哼!
“爹、娘,你们赶紧坐好,他们拜了主家才能起身,这是规矩。”十一娘笑。
八娘笑嘻嘻的应声,“这地可凉着呢。”
夏承和与罗氏相视一眼,无奈的坐回去,忍着要跳起来的冲动受了几人的头,将几人留在堂屋,一家人匆匆去了旁边的卧室。
“十一娘!”一进门,罗氏就吼了过去。
“娘,消消气儿,你听我跟你算笔账。”十一娘笑搂着罗氏的胳膊,推到炕边坐下,挪了炭盆过来,笑道,“在镇上,想雇个能干一些的一个月要两百文,要请个有点本事的厨师傅少也的一个月一两,这下来一年就是二十两!这四个人除了范师傅的五十两,其他三人加一起也才二十七两……咱家的店不能只开这一年吧?若是好,明年还是要继续开的吧?这样一年一年算下来,你觉得买人划算还是雇人划算?再说,有了他们,我们就能闲下来忙其他的事,娘不是想跟顾婶儿捡起绣花吗?马上要翻地种庄稼了,爹也能歇上几日……”
“这……”罗氏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儿,可再一回味,就知道被女儿绕进去了,一巴掌拍到女儿手背上,“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咱家是农,不是商!呸!不对,只有士族才能买卖仆人,咱不……”
“谁说不能的?”十一娘捂着手委屈道,“我问过宋泱了,她家也是农出身,现在家产万贯的,宅子里的仆人可都是买来的!连她身边伺候的侍剑、抱琴、捧书、执棋都是从小买来的!”
罗氏哑然,不知道该说啥了。
她想说她家用不着买人,可女儿在灶房忙的脚不沾地,累的一身棉袄都能湿透,她却只能站着心疼,帮不上任何忙!
还有八娘,小店初开时,她与夏承和在城南忙碌脱不开身,里外的传菜叫单都是她一人在做,有段日子嗓子都是哑的,喉咙都肿了。
如今虽有他们夫妻帮衬,可店里的活也越来越多……
若有人能让女儿不用在灶房忙的脚不沾地、湿透棉袄,能让女儿不用跑前跑后累哑了嗓子……多少钱她都不含糊!
更何况,不过是买了几个人,他家能挣钱,为什么不能让女儿们过的更舒心一些!
看到罗氏蹙紧的眉头松开,十一娘抱着手,做足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娘,咱们就买这几个,以后你和爹不点头,我就再不买人了!”
罗氏就叹了一口气,拉过十一娘的手,瞧见上面的红色,嗔瞪了女儿一眼,“你不知道躲的吗?瞧这红了一大片……”
“没事,有娘关心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是真打疼了!
罗氏心疼的揉了揉,“买就买了,可这么多人,咱们这院子里哪安排的下?”
“范师傅夫妇住薛烨那个屋。范师傅的女儿到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住,那妇人就让她睡在厨房照应,两个小厮晚上睡在大厅里的柜台里,那里放了炭盆,一点都不冷。”
“那、小烨住哪儿?”
“薛烨前几日与我说,顾婶儿准备搬来镇上住,不耐烦呆村里看那些长舌妇的嘴脸。”
罗氏轻笑,见女儿早安排好了,不由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个鬼灵精,也不知道像谁!”
“当然是爹娘!瞧这眉眼像娘的,耳朵像爹的,鼻子、嘴巴……我自己的!组合起来可就这么漂亮无敌了。”
八娘呸了一声,“夸起自己没羞没躁的,啧啧……”
夏承和看罗氏,“这事就这么定了?”
罗氏点头,“你想看十一娘和八娘累出病吗?”
夏承和疼惜的看着两个消瘦的女儿,“是咱们累了她们。”
“你知道就好,不眨眼给老太太银子的时候也想想闺女为了挣那点钱都累成什么样儿了!”罗氏瞪了丈夫一眼。
夏承和呵呵笑,“想,随时随地想。”
安排了住处,分配了活计,夏承和与罗氏领着几人去不远处的澡池洗了澡,又各人给买了两身成衣,两个少年选了一色的袍子,一套灰色,一套蓝色,很是精神。
又请了镇上的大夫为范师傅的妻子与女儿看病,亏的是还有救,再拖三个三五日,怕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开了药,让人煎了给她们喝,喝上十几日便无碍了。
十一娘将自己做过的菜式毫不保留的教给了范师傅,范师傅很是惊讶。
这小姑娘明明比她女儿大不过几岁,拎勺下料炒菜的功夫却能比得上他这个浸淫厨艺十数年的人,可这些后天勤练还是能完成的,并不足以让他惊讶,让他惊讶的是:这小姑娘对菜品的把握!
一道菜,卖相第一,是谓色;闻气第二,是谓香;味道第三,是谓味儿。此三缺一菜便不是一道好菜。
一些闻所未闻的搭配,从未见过的大胆做法,烹制出来的菜肴只看色只闻气便让他觉出是道好菜,夹菜入口,那味道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且这小姑娘拎着菜刀在胡萝卜上轻轻松松便能雕刻出八仙过海图,八仙神情都能瞧的一清二楚,更是令他佩服至极!
这般年纪,有这样的手艺,简直……配得上天才二字!
十一娘自然不会告诉她,她在现代曾因出一个暗杀任务,要进入世界顶级酒店的后厨,不分昼夜学这些功夫足足两年!最终以菜刀将厨艺精湛的毒枭钉死在案板之上!
罗氏与夏承和也曾问过女儿怎么会这些,十一娘能怎么说,自然是,“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样做好吃……”装傻充愣!
一天十道菜,范师傅上手很快,短短五六日,已将十一娘教的做出个七八分,一般客人轻易吃不出区别。
两个少年都是机灵的,待人接客很是活络,八娘闲下来便抱着小十二去薛烨家玩儿,夏承和负责每日去四处搜寻做菜的材料,罗氏四处照应,逢着人少的空档去薛家与顾氏学绣花。
一切缓步而行,十一娘稍稍放了心。
抽空去了趟莫府见莫三小姐。
没过几日,李家大叔的弟弟成亲,罗氏与夏承和回去帮忙,十一娘与八娘带着小十二跟着回去见二娘、三娘姐妹,店里的事全交给了范师傅。
到家第一日,罗氏与李婶张罗着去村里各家借碗筷,几个姐妹便窝在家里的炕上聊天,说到家里买了人,就住在镇上,二娘、三娘惊喜异常,“真的?”
八娘得意的昂头,“那是!你没瞧见,那些人认主的时候,爹娘都吓的跳起来了……”
二娘笑,“给咱们村里人知道,不定惊讶成啥样儿!”
八娘就撇了嘴,“要不是十一娘拦着,看我不冲到大伯娘面前得瑟得瑟,让她老一副狗眼看人低的……”
三娘就拍了八娘的手,“这话可不敢胡说,万一被大伯娘知道,那就是被奶知道了,被奶知道了……”她哆嗦了一下,“那咱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十一娘也这么说。”八娘叹了口气,“好嘛,不说就不说!就说觉得可惜……”
二娘跟着点头,“我也觉着可惜。”
姐妹几个相视,哈哈大笑。
“你们在笑啥?大老远就能听的见。”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围坐在炕上的三房几个姐妹,虚弱的笑了笑。
“五娘……”二娘坐在最外面,忙趿着鞋下炕,扶她上炕。
八娘嘟了嘟嘴,别开头去。
五娘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半月前开始下地行走,虽还不利落,却得了张大夫的话,“好在腿脚没留下后患……”
孩子之事绝口不提。
五娘似想开了,也不再问,每日慢悠悠的走着,路过三房门口,便张望一番,大门开着,她就进来说上几句,不开,她就再转回去。
江氏脸色很是不好看,却不敢说不让女儿去的话,只心里将三房咬个千千万万遍。
“你咋过来了?我刚瞧见二伯娘扶着你回去,还以为你不来了。”二娘笑道。
若是以前,五娘保不准会想二娘不待见她,要赶她走,可经过这么多事儿,再想这句话,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关心,怕她娘看到她来不高兴,实际是在为她考虑!
五娘眉眼舒展,笑,“快走到家门口,听到有人说你们回来了,我就让娘先回家,自己过来了。”
三娘倒了热水递给她,“快抱着喝两口暖一暖,虽然是五月了,可天儿还是冷,你的身子经不得寒。”
“谢谢三姐。”
三娘笑。
八娘讶然的看着自家姐姐伺候妹妹一般周周道道,不禁瞪了五娘一眼,“五姐来我家干啥?”她家可不欢迎爱没事找事的人。
闻声,五娘正了神色,朝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与十一娘道,“你家是不是在镇上开了个铺子?在城东?”
八娘霍然从床上站起来,指着五娘道,“你想干啥?夏如佩,我告你,敢打我家铺子的主意,看我不打的你再也起不来床!”
二娘、三娘的脸色也立刻变了,“你、你哪里听来的?”
五娘在几姐妹脸上转了一圈,抱着杯子将目光落在十一娘脸上,“那就是真的了。”
十一娘点头,“二伯娘知道了?”
五娘点头,“四婶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还特意跑去镇上到你们店铺看了,回来跟我娘说要一起让三叔三婶把赚的银子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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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停电,是小栖睡过头了,两个闹钟都没能叫醒我,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