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将捂热的手给她放了回去,另一只手上有伤,他没有去碰,只把被角掖好。
“你不用担心那些,好好休息。”
“嗯。”顾清欢也累了。
跟他聊了这么久,早就有些撑不住。
大着舌头说了几个字,最后终于在重重困意下缴械投降。
她睡了过去。
黎夜真的去找了个汤捂子,在她脚边放好,又坐了一阵,才吹灭烛火,起身离开。
他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坐着。
月明星稀。
他在院子里坐着,身上落了月华。
不知坐了多久,一个身影从外面翻进来,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相爷,属下来迟了。”
墨青色的劲衣掩在夜色中,如暗夜鬼魅。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北地战乱之时,跟随大军北上,奉命保护慕容泽的长风。
早在慕容泽暗中离开北地的时候,他就暗中跟着,一并回了盛京。
慕容泽摸进宫带走顾清欢时,是他引走了紧追不舍的禁卫军。
后来,后宫有动静,他就一直留在宫里,与宫里的暗线共同监视里面的情况。
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他不得不赶来禀报。
刚到,就听说顾清欢重伤的消息。
“相爷,顾小姐还好吗?”在他看来,顾清欢是唯一能影响黎夜心境的人。
“睡了,小声点。”
“是,属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嗯。”
“太妃已经暗中向几个州府发出密信,说如果可以联合州府力量,合力扳倒……扳倒奸相,扶持新王,就不再追究他们拥兵自重之罪。”
不追究?
她?
黎夜本来兴致缺缺,听到这个,忽然笑了两声。
他的笑声很冷。
像是冬月里刺骨的风。
“继续。”
“密信上还说,如果愿意合作,她会先拿出治疗疫病的药方,来表示诚意。”
拥兵自重的那几个州府,都是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地区。
之所以急于把顾清欢抓回去,也是为了这个。
她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复国。
所以,在她看来,自己还是一个窃国贼。
大权独揽,忘恩负义。
黎夜笑了。
如果之前还有扶慕容泽登基的想法,那现在,已经没有了。
他有个愚蠢的母亲。
他又很敬爱这个母亲。
这样人,是当不好一国之君的。
东陵交到他手上,只会走向灭亡。
可如果真的灭亡了,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做的够多了。
对先帝做出的承诺,大概也只能止步于此。
呕心沥血,奈何傻逼太多。
“相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长风觉得这件事很严重。
不追究州府的责任,就等于承认他们占地为王,那不就代表永远失去那一块土地了吗?
现在许多州府都或多或少建了私兵。
一旦开了这样的先例,其他州府争相效仿,东陵还会存在吗?
不会。
它将四分五裂。
“不怎么办。”
“……啊?”
“许是后宫寂寞,她太想扑腾,既然如此,就让她扑腾个够吧。”
“呃,属下愚钝。”
这话的意思,是说不管了吗?
“传话给宫里的暗线,说从现在开始,再不需要传递消息,他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去做,莫负此生好时光。”
黎夜站了起来。
清冷的月华落在他衣袍上,不似当初那般遥不可及,相反,倒有些如释负重的愉悦。 相爷……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