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慈悲是爱残忍(1/2)

她不怕疼,却从来惧怕温暖,因温暖是至毒的东西,她素来硬冷,如今有伤在身,又被他搂在怀里,仿若被牵制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顿觉身上的伤疼得比以往都要重,也许是他太过温柔的缘故,所以她方如此不适应,才觉晓原来中了弹是这般蚀骨的疼,从前她怎会如此不怕疼。

恍惚间,她万般惧怕忐忑,仿佛他脸上的笑意如潮水一样要将她席卷得再无理智。可她终究是她,她没忘记她曾对天皇的许诺,如若不能帮助日军顺利侵华便剖腹自杀。

冷汗因疼渗出了衣襟,一个机灵的寒战,她一阵哆嗦终于在内心百感交集时晕厥了过去,最后一点点的余留的意识画面是他慌忙将她抱得更贴近自己胸膛,沉声着急喊叫人帮忙的失措模样。

一室蒙蒙的温热,她的睡颜带着些许不安和紧绷,迷迷糊糊的面上微微蹙眉,耳边是几个男声说着地道的洋文,话中还夹杂着些许俄文,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收回散乱纷扰的情绪,头疼得紧,她方想起自己受伤了,然后……倏地,像是忽然惊醒,猛然坐起,周围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她已警觉而抗拒地全身僵硬,右手已习惯性地摸上自己身后,没有似以往地摸到冰凉刚硬的触感,她下意识心一惊,面上无半死血色,意识一瞬间回笼,她方发现这是间极大的套间,欧式的水晶灯氤氲着淡淡的亮光,屋内却是有些许清浅的墨水味,想来主人是经常练字之人,朦胧入眼的还有榻前赫然醒目的一架反射着灯光金贵而大气的钢琴可看得出主人的脾性应是柔情似水的。

突然,一片带着暖意的阴影落下,在她的额头,有着稍粗糙的质感,是他的手。

“幸好……只是些许低烧,安德烈医生说你没有伤到要害,但还是需要静养,为防伤口感染,不宜四处走动。”明铉半坐在她的塌旁,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唇微勾起,清俊的面容像是松了口气。

指了指地上散乱一地的纱布,染着她斑斑的血迹,甚是有些触目惊心,明铉有些奈何又有着似有似无地情意道:“你瞧,皆是你换下的,安德烈医生还说,你这姑娘明明那么疼,倒喊都不喊一声连眉头都不皱,我看啊,你真是新中国的新女性,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最后那句是中国的成语,他称赞她,她却心下一紧,她不是不懂中国文化,可她担不上这个词,何况是被她一贯瞧不起的中国男人称赞。

垂下眼帘,她不以为意,冰霜精致的容貌有着最静谧如海的气质,引得人不由地去探索,一阵寂静地凝视,原本在屋里的旁人早就识趣地退下了,半晌,他倏地微微一笑道:“对了,还不知道姑娘你的芳名?”

西园寺辉夜。

在心底下意识默默地答道,她仰头冷冷淡淡地吐出二字,答道:“叶蕙。”

这是她伪装成中国学生后为自己取的中国名,不过是将最后两字的谐音,反过来作姓名。日本早有侵华之心,国内有军事背景的男女都受过父辈请来的家庭教师学习中国语言和文化,她虽不喜欢中国,却不得不因计划而接受自己的中文名。

他绽开亲和温暖的轻笑,道:“明铉,字竞之,你可唤我竞之。”

“……这里是明家?!”

西园寺辉夜一听闻他的名字,立刻瞪大了眼,然后不着痕迹地微垂下眼帘,眸色有着叫人瞧不清看不明白的灰暗,明铉一下子捕捉不到任何的信息,只是瞧着她乌黑发亮的青丝,听她如自我呢喃般的梦呓着,“原来你竟是明家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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