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冬夏早早醒来,去了一趟墓园。
她在来的路上买了一束马蹄莲,跨上台阶找到许赵承的墓碑时,发现李妍正坐在墓碑前的地板上小声抽泣。
短短的两天不见,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背影在阳光笼罩下还是显得异常孤独单薄。
见状,冬夏前进的步伐顿了顿,她静立在原地片刻,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她来到了李妍的身后,弯腰将手里的马蹄莲放在了墓碑前面,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他的外形看起来有些憨厚老实。
因为常年在外面干活暴晒,皮肤十分黝黑粗糙,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褶皱,可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熟悉的慈祥和温柔。
李妍抬头看清了来人,意外的也没有再对她恶言相向,只是偷偷的抹掉眼泪,忙站起身,哽咽道:“你来了。”
冬夏淡淡的嗯了一声,因为不善言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她静静的沉默了片刻,微微动唇,嗓音略带一丝的沙哑:“以后,我会照顾你和小安。”
闻言,李妍的背影明显怔了怔,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发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哗哗的掉了下来。
她抬手仓皇的抹掉眼泪,背对着女人,摇头苦笑:“我以前对你那么坏,你都不记恨我的吗?”
冬夏的视线落在了许赵承的墓碑上,她背脊挺直,定定看了一会儿,咽喉翻滚,有些艰涩,轻言道:“恨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特别恨。”
恨她抢走了自己的父亲。
恨她剥夺了自己的信念。
还特别恨她生下了安安。
不过后来,她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父母会离婚,为什么许赵承会选择李妍,可能是比起和郭婉茹在一起时的野心抱负,以及各种源源不断的压力,他更加喜欢这样平淡安稳的生活。
李妍确实是贪财,但是她没有任何的野心,所做的一切很大部分都是为了孩子和家庭。
不比郭婉茹,她好像是永远也得不到满足一样,自己的利益一直都是摆在制高点,因此才会导致她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来,到了现在再也无法修补。
李妍似乎是顿了一顿,她呆滞的看着许赵承的墓碑,片刻,开口说话。
她的声带因为这几日每天每夜的难过哭泣有些受损,所以说话的时候略显疲倦和沙哑:“我承认当初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欺骗了他,可是冬夏,我是真的爱你父亲,我再贪钱,再自私,再虚荣,都是为了这个家庭,我也只是不想看他生病了还要去工地那么辛苦的工作,我也只是希望我们的生活能过得像样一点,希望安安能吃好穿好。”
她说着说着,晶莹的眼泪沿着线条流畅的下巴,一滴一滴往下坠落。
冬夏安静站在她的身旁,眼底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久久没有出声。
李妍抽泣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说起了很多的往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最后才勉强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眼眶通红的去看了一眼冬夏,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见上面还有隐隐的红印,低声问道:“还疼吗?”她停顿了一下,有些愧疚的解释说:“赵承出事那晚,我真的打击太大了,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你,事后我也听说了,不是你报的警,那天晚上还对你说了那么恶毒的话,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冬夏顿了两秒,反应过来,摇头:“我没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赵承的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她总觉得李妍好像变了,身上没有了往日的暴躁庸俗,懂得了人情世故,变得有些通情达理。
或许是因为心疼安安,所以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她正缓神的时候,耳畔听见了李妍自言自语的声音,伴随着簌簌的风,钻进了耳道:“如果当时我没有被钱冲昏了头脑,没有听信那个医生说的话,或许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赵承也不会出事了。”
冬夏一怔,皱眉:“医生?”
李妍点头,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后悔的说:“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叫周梅的医生,她说是你的朋友,我听信了她,才会去找张晓龙借钱。起初他们根本没有说过要还利息,只说不着急让我们以后有钱了慢慢还,后来无缘无故就上门催债,还把利息翻了几倍,摆明了是要敲诈我们。”
话音落下,冬夏的大脑“轰”的一声,空白一片,耳蜗鸣鸣作响。
她单薄的身躯蓦地一僵,发觉有一阵刺骨的凉意从脚底倏地窜上了心膛,加剧了她体内血液凝固的速度。
她像是块木头一样,僵硬的站立在原地,惊愕的视线落在了眼前的墓碑上面,面色煞白,红唇轻微的颤抖。
慢慢的回想起这阵子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很多被她忽视遗漏的细节,好像慢慢都能填充上了。
所以说,害死许赵承的人,除了傅希林以外,还有一个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周梅。
那段录音里面,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主人,该不会,也是周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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