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的汴京南郊,早没了春日的花红柳绿宴浮桥,不过是些荒村野路枯木寒鸦,白泠泠的太阳挂在杨树林光秃秃的林梢,一阵呼啦啦的寒风卷地而起,刮得枯枝败叶瑟瑟作响。
周英看着远处的断壁残垣,想到这里曾是古战场,心里有些发毛,不由打了个寒噤。他看向傅予琛,央求道:“大哥,咱们回去吧!”
傅予琛没有搭理他,凤眼微眯看向徐家四口坐的马车,然后给傅桂使了个眼色。
傅桂心领神会,走到马车边隔着车窗禀报道:“先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徐顺和不愿他们称呼自己“外家老爷”,在军营的时候大家都习惯叫他“徐先生”了。
他话音刚落,徐顺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傅桂见他眼睛红红的,也不敢多说,斌引着他走向傅予琛。
傅予琛见徐顺和过来,忙酝酿出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这才迎了上去,拱手行礼:“见过岳父大人!”
徐顺和如何能让一个亲王向自己行礼,忙拦住他,道:“贤婿,使不得!”
傅予琛坚持行了半礼。
周英见状,笑嘻嘻上前拱手行礼:“见过世叔!”见徐顺和一脸诧异,便笑道:“我和王爷是姑表兄弟!”
徐顺和诧异地看看周英,又看看傅予琛,发现着表兄弟俩生得还真有点像,便看向傅予琛,含笑道:“贤婿,这是令表兄?”
周英:“……”
傅予琛低头微笑:“……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弟,周英。”
徐顺和尴尬地笑:“……”这个表弟怎么看着像是表哥,表哥看着却像表弟啊!
他看了傅予琛一眼,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女婿虽然权倾朝野,可是看着还像一个羞涩少年。
傅予琛凤眼往徐灿灿所在的马车看了一眼,垂下眼帘,叫了一声“爹”,道:“天气不好,咱们出发吧!”
徐顺和被傅予琛叫的这声“爹”弄得心神激荡,一直到骑上了马还如堕梦里。
扈卫骑着马簇拥着傅予琛一行人往南城门方向而去。
马车中徐灿灿的身子依偎在徐王氏怀中,道:“娘,你们不要离开我了!”
徐王氏看女儿如此憔悴,心里甚是自责,搂紧徐灿灿,低声道:“娘再也不离开你了……”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润了。原来生儿育女都是债,舍不得放不下,只能一辈子能守多久就守多久了……
徐顺和勒紧缰绳,看着前方高大巍峨的三间兽头大门和正门上题着的“敕造清亲王府”六个大字,再数了数两侧石狮头上的卷毛疙瘩,确定是十二个之后,便带着敬仰看向傅予琛——石狮上有十二个卷毛疙瘩,这说明傅予琛的亲王是货真价实的啊!
傅予琛浑不在意:“岳父大人,请!”
扈卫大门的侍卫们见到傅予琛,立刻无声地躬身行礼。
徐顺和看着大门两侧雁翅排开的身穿甲胄的侍卫,心中颇有些敬畏。他对傅予琛这个女婿一向是敬畏有余亲近不足,也不敢多问,便催着马随着傅予琛进去了。
周英是第一次来到刚刚改造完成的清亲王府,非常的好奇,也跟了上去。
傅桂和听雨带着扈卫们赶着女眷们乘坐的四辆马车也跟了进去。
进了大门之后,徐顺和骑在马上向前望去,只见前面是一个青松夹道的大甬路,青松后面是一个又一个的园子,月亮门上都留下一块空白,显是园名还没有题写。
大甬路的尽头隐隐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宫殿。
宫殿雕梁画栋叠檐飞阁,古朴典雅大气磅礴,衬着灰蒙蒙的天空,越发显得如仙境楼阁一般。
傅予琛见岳父带着好奇,却懒得解说,便向后摆了摆手。
后面跟他的人里有一个名叫皮光辉,参与了改建情亲王府的工程,见状便催马上去,含笑道:“徐先生,前面便是中路青云堂。”
接下来众人继续往中路走,皮光辉拍马紧跟着徐顺和,边走边为他做介绍。
一行人走到青云堂前的广场上之后,转而向西边的青石道路拐去。
青石道路两侧也是松柏夹道,道路两旁是一个一个的院落或者花园。
徐顺和走着走着,不用皮光辉介绍,便知这条道路通向王府的西门。
在西门右侧,有一个大大的四合院,月亮门上的匾额上题着“福寿院”三个字。
傅予琛在四合院前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跟着他的听雨。
众人纷纷下了马,跟着他进了月亮门。
一行人刚穿过白粉影壁,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两个妈妈带着四个丫鬟走了出来,见是傅予琛,忙屈膝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傅予琛看向徐顺和,嘴角带上了一丝浅不可见的笑意:“岳父大人,这是小婿为您准备的院子。”这可是他特地为岳父一家选的,最方便之处在于可以从王府西门出入,而西门外走上一里地便是国子监,小舅子上学很方便。
皮光辉作为门客帮闲,颇能领会王爷意图,他上前一步含笑道:“徐先生,出了西门走上一里路,便是国子监所在了!”
徐顺和明白了过来,心中感动极了,看着傅予琛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了声“贤婿费心了”,便说不下去了。
徐灿灿她们乘坐的几个马车也驶了进来,傅桂亲自赶着徐灿灿乘坐的马车驶入正房东边的小道,在仪门外停了下来。
徐顺和一家安顿下来之后,周英知机,带着跟从的人都退了下去。
傅予琛安排的丫鬟和嬷嬷们早把福寿院收拾好了,徐顺和一家带着行李入住就行了。
徐王氏把内院探看了一番,非常的满意。
母女两个坐在内院堂屋内喝茶吃点心,她笑着问徐灿灿:“灿灿,这都是女婿安排的?”
徐灿灿其实也被傅予琛弄了个措手不及,听到母亲这样说,不由甜蜜地笑了:“他也一直瞒着我呢!”
徐王氏忙追问:“女婿连你都瞒着?”
徐灿灿点了点头。
徐王氏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女婿对你好吗?”
徐灿灿忍住笑意连连点头:“他对我很好。”
看着女儿羞得脸都红了,徐王氏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徐王氏带着丁妈妈和小香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款待女儿女婿。
徐灿灿自从小产之后,吃得一直不多。见到母亲做了这么多家乡菜,她便预备放开肚皮大吃一顿,谁知道心有余而胃不足,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徐顺和和徐王氏见徐灿灿吃这么少,想起徐灿灿先前的大食量,心中均酸楚难当,看着徐灿灿便多了些怜惜。
傅予琛看徐灿灿这样,心里却不着急——徐灿灿如今是少食多餐,她回到竹声院一定会再吃一顿宵夜的。
用过晚饭,傅予琛和徐灿灿该离开了,可徐灿灿舍不得离开,挨着徐王氏坐着,抱着徐王氏的胳膊就是不愿走,一味地撒娇卖痴:“我今晚和娘一起睡嘛!”
徐王氏也舍不得闺女离开,便眼巴巴看看徐顺和,又看看傅予琛,希望这两位发话让女儿留下。
可是傅予琛这个当女婿的并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性福,见徐灿灿撒娇卖痴不肯离开,他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徐灿灿,凤眼幽深难测。
徐灿灿见他这样,便知傅予琛的心里怕是一定在想着如何炮制自己。她小产之后的这一个月里,傅予琛一直规规矩矩地忍着,忍到现在,怕是不能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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