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在黑暗之中走了很久,身体像不听使唤般,一直走一直走,没有退路,也不能掉头。虚无而寂静的黑暗中,只有她一人在完成这场看似无尽的旅程。
诡异的情景,诡异的气氛。
她大口大口喘气,几乎要被弄疯了,不忍再去望那片黑暗,她猛然转过身去掉头就跑,似乎屋外那团黑暗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月儿……”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苏挽月才微微缓了心中无比的恐惧,定了下心神,才缓缓睁开眼来。
“你终于醒了?”朱佑樘抱着浑身冷汗的苏挽月,搂着人在怀里,轻声安抚了句,“别怕了,你刚刚做恶梦了,叫都叫不醒。”
苏挽月紧紧拽着朱佑樘的胳膊,茫然看了他一眼,像是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才忽然明白过来,“我做了个差点醒不过来的梦。”
她此刻浑身都是汗,额头上的发被沾湿了,黏腻腻的一身。
朱佑樘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依旧把人温柔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潮湿的额头,想着刚刚怎么也叫不醒的人,心里头有些微微诧异的情绪,他生性多疑而谨慎,对任何事都喜欢防微杜渐。
“是你救了我,我听见你的声音出现在梦里,才醒过来。”苏挽月仍是轻轻在喘气,缓了片刻,坐起身来,若不是刚刚在梦境中听到他的呼唤,不知道要在那黑暗之中呆多久。
朱佑樘拍了拍她的头,示意没事了。
“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么?”苏挽月软软靠在朱佑樘的怀里,闭着眼睛有些累。
朱佑樘抱着她又重新躺下,拂过她额前的乱发,望着她眼睑下的青黛色,有些心疼,“什么?”
苏挽月想整个人都缩进他的怀里,腻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梦见我自己,穿丧服盖着喜帕,坐在一个小破屋里的床上,不知道在等谁。”那个画面,再回忆起来都是诡异,苏挽月虽是很平静说完,但看着朱佑樘的眼神都有些藏不住的惴惴。
“还有什么?”朱佑樘扯过锦被,裹好她外露的肩,苏挽月已经热得一身汗了,伸了个胳膊出去,被朱佑樘硬拽回被子了,“这种天色很容易着凉,我宁愿你热。”
苏挽月无奈,一身微寒捂在被子里,过了一会汗液蒸发,竟开始发凉,揽过朱佑樘的腰凑过去了些。努力回忆了下那个梦境,埋着头摆了几下,“只有这一个场景。”
“是做梦,也就别想了。”朱佑樘捏了下她的脸颊,示意她不要再多虑了。
四周的帷帐散落下来,所有的东西已经换过了,是苏挽月喜欢的那类素雅之色。外头隐隐有着几声鸟叫,似乎快要天亮了,朱佑樘一下一下轻柔抚着她的背脊,苏挽月舒服得哼了几声,迷迷糊糊之中又睡了过去,夜梦繁多之人,都特别容易累。
朱佑樘听着怀里的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却是睡意全无,脑子越来越清醒,垂头看了下怀里的人,伸手去抚弄了她下顶心的发。
这不是个普通的梦,而是梦靥,朱佑樘淡然着眼睛看头顶的帷幔,脑中在想苏挽月描述的那个情景,梦境诡异而飘渺,像是在暗示着什么。然而,他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爱的人就在身边,时间所有的欢喜都不足以和此刻相比。
外头的天逐渐亮了,怀里的人却是睡得很熟。白天的喧嚣还不曾到来,也没有黑夜浅浅淡淡的悲凉,清晨时分,是最温情而朦胧的。
苏挽月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懒洋洋伸了手一揽,旁边的地方早已经冰凉。有些闷闷不乐坐起身来,床帏还没有掀开,仍是昏暗的光线,但掀了一角便知晓为什么旁边没人了,外头已经很亮了,朱佑樘自然是不会允许自己贪睡到这个时辰。
天色已经回暖了许多,所以苏挽月没以前爱赖床了,能很快起来。起了身来,眯着眼睛任由那光线照到自己脸上。旁边的案几上摆着碗燕窝粥,盛在青花瓷的盅里,看了看,没什么兴趣喝,嘴角却不自觉上扬了。
天气不错的时候,苏挽月心情也挺漂亮。
她跑到书房去找人,在门口伸了个脑袋,左看右看,见着里头只有朱佑樘一人,便大大咧咧进去了。
“也幸亏你是我侍卫,不然哪家的主子都不会容你起这么晚。”朱佑樘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垂眸又盯着那似乎永远看不完的文书去了。他认真做事不搭理人的时候,有一番很沉稳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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