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文,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呢?”溪文的声音发颤,“银河,你太不爱惜自己了,总是什么都自己扛……”
简银河握着手机听筒,心里发慌,半天讲不出话来,一出口就发现自己已经哽咽了,“溪文,我……”
“你马上从那个人的房子里搬出来!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虐待自己!”
简银河的眼泪滚落到手机上,满心刺痛。她不能去面对溪文,她走的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没有办法回头。
“对不起,溪文。”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溪文的电话一个又一个不厌其烦地打进来,她一个也不接。她到底还是认清现实的人,也早已明白即便与溪文在一起,也是以他背叛家庭为代价,而且他们的婚姻注定要在环境的打磨中慢慢褪色。相比走进一场现实的悲剧,她宁愿永远保持一份隽永的距离。
住在枫林绿都的日子,简银河觉得自己像是预支了很多的时间,预支了很多的精神,这样过下去,她的生活,还称得上生活吗?与纪南的关系,让她慢慢背负了一些歉疚,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与钟溪文,她更不敢去想,仿佛已经是很远的一桩往事了,只是往事生生地多出一排利刺,时常来刺她的心。
这天下午,简银河意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称自己是一个设计工作室,看过她的作品,想问她有没有兴趣去上班。她听说过这个工作室,不大,却算得上优良,于是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傍晚,她还在准备第二天上班的资料,纪南回来了,还带了一束百合。
她打开房门,看到捧着一束百合的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走进来把百合放在房间窗台上,对她说:“路过花店,顺便买了一束。”
“谢谢。”
“要去面试?”他看见她准备的一沓材料。
“是明天去上班。”
“那恭喜了。”
“谢谢。”
“晚上我煲汤。”
“嗯?”
“就当庆祝你找到新工作。”
“谢谢。”
“不用对我说那么多谢谢。”他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简银河收拾好资料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看见纪南在厨房做饭,屋子里满是香气。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纪南。她忽然发觉,原来纪南也会给人一种温暖感。但他和溪文,到底是不一样的。对于溪文,她太想照顾他了,他让她窝心。而对于纪南,她总在不自觉地逃避他给的温暖。
纪南的表情很专注,一只手握着汤勺,不时搅动着砂锅。
“再等五分钟。”他转过头对她说了一句。
不一会儿,纪南把煲好的汤放在餐桌上,原来是一锅乌鸡汤。他盛好一碗放在简银河面前,“尝尝看。”
“谢谢。”简银河始终很客气。
“我说过,不要再跟我讲这两个字。”他又沙文主义起来。
简银河淡淡一笑,低头去喝汤。在汤水入口的一瞬间,她居然被彻底惊到了。“很好喝。”她赞道。
纪南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汤,还是跟我爸学煲的。我小的时候他总是煲给我喝,很多年了。”
“你爸……他好些了吗?”
“情况时好时坏。”纪南停下手里的勺子,眉心渐渐蹙紧。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简银河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两人都无话。默默喝完汤,纪南对简银河说:“最近多陪我去医院看看他。”
“嗯。”简银河点头。
“我爸很惦记你,说银河怎么好几天没见,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告诉他,说你这几天有事,过几天再去看他。”
“我住院的时候,就应该给他打电话的。”简银河莫名地歉疚。她自认亏欠他,现在即便是扮演女朋友而已,也该在他父亲面前认认真真地扮演下去。她太知道失去父亲的苦了,他正在失去他父亲,所以更需要她。
“没关系。”他忽然有一点儿欣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动声色地发生变化,仿佛终于从“已经结束”走向某种“开始”。
简银河看看窗外,“不早了,我还得去准备资料。明天第一天上班。”
“我也去收拾收拾我的胡子——你觉不觉得看着很邋遢?”他忽然自嘲起来。
“还好。”其实是挺邋遢的。
他走上楼梯的时候,又转过来对简银河说:“这是我第一次给女人做饭。”
简银河手里的碗筷停在半空。纪南总是在随便一个时机就对她“表明心意”,也越发不像当初那个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纪南了。但乌鸡汤的确是好喝的,这点得承认。
简银河回到房间里,看着那束百合发怔。在看到艾琳那封邮件之前,她还可以用默然和无视来对待他,可是现在呢?她欠了他太多,不仅是金钱上的,更是情感上的。纪南的不求回报让她越来越不知所措。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她是满心悲凉的,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温暖正越来越多地将她包裹,她推都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