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只剩下两公里的越障奔袭他们就完成了全部比武。考虑到越障对人的体力、身体的灵活性要求极高,没有哪个人能在腿上有伤的情况下完成这个科目。束文波认为邢克垒该上收容车。反正比武规定,野战生存只要每组有五人到达终点就是满分,集体和个人成绩都不受影响。他们现在还是十个人,邢克垒完全没必要硬拼。
邢克垒却借着他的臂力站起来,反对。
束文波了解他的性子,也忍不住唠叨:“再骨折了,看米佧不揍你!”
居然在外人面前折他面子。邢克垒竖眉毛:“她打得过我吗?”
束文波哼一声:“她勾勾手指,你就乖得跟小猫似的,你说打不打得过?”
邢克垒挥拳擂他:“小夏面前你比小猫还乖。”
在无以复加的劳累和腿伤复发的身体条件下,邢克垒还是参加了越障奔袭。忽略腿上的不适感,他低姿俯卧起跑,空跑过一段距离后依次穿越十处障碍。在距离终点六百米处过高墙时,他一手抓枪,一手翻越的姿势和速度,利落中透出军人特有的勇猛气质,令指挥大厅里的军区首长起立鼓掌。
腿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邢克垒疼得满头是汗,咬牙坚持到铁丝网处,他身形一矮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后欲跃起进行最后一百米冲刺,结果在起到一半时直直栽倒下去。
指挥大厅里观战的赫义城一凛。
这时,过了铁丝网的束文波冲到邢克垒面前,就在他伸出手做出搀扶的动作时,邢克垒竟然自己站了起来,仿佛刚刚摔倒的人不是他。然后,这名少校军官重新起跑,发力奔向终点。与他比肩同行的,还有他的战友们。
A集团军十人一字排开,齐齐奔向终点的一幕,是历届比武中最为震撼的场面。
雷鸣般的掌声之下,邢克垒一行十人,代表A集团军拿下团体冠军,荣立集体二等功。至于在军事理论、射击、十公里武装越野三个单项上排名均为第一的邢克垒,则以全军第一的个人成绩摘得“优胜者”称号,闻名全军。
嘉奖会上,老将军亲自给邢克垒佩戴军功章,“不愧是野战部队的兵王,很好。”
邢克垒立正、敬礼。
比武结束后,邢克垒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比较幸运的是,他居然没有骨折。休整一天后,A集团军返程。军车下了高速到达师部时已近黄昏,邢克垒因腿上还有痛感最后一个下来,缓慢地走在后面。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犹如披一身金色的斜阳,灼亮地成为人群中的发光体,挺拔得不容忽视。米佧旁若无人地冲过去,重重地撞进他怀里。力道之大,让半瘸的邢克垒险些稳不住身形。
接住米佧,他语带笑意:“果然是我好媳妇,这就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
米佧仰头凝视他俊朗的面孔,夕阳余晖中,她笑容璀璨。
邢克垒俯身贴了下她脸颊,深情款款。
束文波张望了下,没发现小夏的身影,隐隐有些失望,他忍不住问米佧:“小胶皮糖呢?”
邢克垒被他的称呼雷倒,故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米佧强忍住笑,故意严肃地说:“你又不娶人家,再胶皮糖也白粘啊,还不如早点择良木而栖呢,你说是吧束参谋?”
束文波轻咳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说了句:“也不一定白粘啊。”
话音未落,小夏不知从哪里忽然跳出来,抱住他说:“你说的啊,大家可都听见了。”然后看向赫义城,“首长您可得给我做主。”
赫义城含笑的目光中,束文波揉太阳穴。
这时,来接赫义城的贺雅言以眼神示意邢克垒。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邢克垒看见三点方向赫然站着米屹东。米佧这才想起来老爸的存在,她仰着小脸解释:“爸爸到医院复查,顺路送我过来的。”
邢克垒很意外米屹东会到师部来,这对他而言,绝对是相当程度上的肯定。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牵着米佧的手径直走向米屹东。
“米叔”二字出口,邢克垒摘下军功章在米佧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话却是对米屹东说的:“尽管我自认有点本事,可到底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但我爱佧佧。或许做不到像您护她那样周全,但请您放心,我会以您为榜样,尽我所能地让她幸福。我保证,她嫁给我以后依然可以任性、淘气、发脾气,如同在您身边一样随心所欲。请米叔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同意把佧佧嫁给我。”
别人求婚都是对心爱的女子,倒是头一回见到向女方家长这样求亲的。同行的战友纷纷驻足,见证这场与众不同的求婚。
短暂的沉默过后,米屹东接过那枚“优胜者”勋章,重新为邢克垒戴上,然后把米佧的手递到他手中,“从她出生,我宝贝了她二十四年,教她说话、走路,带她玩,逗她笑,听她拿糯糯的小声音喊我爸爸,听她咿咿呀呀地背诵唐诗宋词……垒子,等你有了女儿就会明白,作为父亲,她出嫁,你比谁都舍不得。”说到动容处,米屹东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会看着你兑现对我许下的承诺,让她幸福。”
直到这一刻,才懂了什么是父爱如山。滚烫的泪落在米屹东手背上,米佧泣不成声。
米屹东为女儿擦眼泪,“人是你自己选的,要是他以为做错了什么,或是欺负你了,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因为你终究会原谅他,我却不能。”
米佧哭得更厉害,“爸爸。”
邢克垒握着米佧的手摁在左胸口:“我以军人的身份起誓,以命爱她!”
米屹东眼睛湿着,点头。
贺雅言适时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邢克垒接过来:“谢谢嫂子。”
取出那枚集训前订制的戒指抵在米佧指尖,他深情地问:“宝宝,你愿意吗?”
他的声音张弛有度,米佧听着,心下一片安静。俯视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初见他也是这样,眼神坚毅,棱角分明。彼时,何尝知道陪她走完一生的男人会是他?此时,他却已经用爱为她建造了一座城池。
命运的红线早就把他们牢牢地拴在一起,她又怎会不愿意?
视线交凝,米佧含泪笑起:“我何其幸,能被你一见钟情。”说完指尖轻轻抵住他的。
邢克垒把戒指缓缓推进米佧的无名指。
那一刻,桀骜不驯如他也有了泪湿的感动。
原本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简直是一场圆满的浪漫,尤其是女婿和岳父之间那段对话,更是堪称佳话。可天不遂人愿,偏偏要给邢克垒添点乱,搞砸他完美的求婚。
比武过后米佧就在电话中得知邢克垒的腿因疲劳过度产生痛感,生怕他承受不了求婚的一跪,戒指戴上后顺手就要拉他起来。
或许是跪久了,邢克垒的伤腿在站起时忽然不听使唤无力了,立步不稳,他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这一倒不要紧,顿时就双膝着地跪在了米佧面前。
当时的场面如同犯了错的男人,被老婆罚跪键盘一样壮观。
片刻安静后,围观的战友们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小夏带头鼓掌:“这婚求得厚重,爷们儿!”
随即,掌声四起。
邢克垒无声笑起来,他伸出手扣住米佧手腕,“好媳妇,我能起来了吗?”
米屹东失笑。
正经事办完,就该各回各家了。米佧心疼邢克垒腿疼,要帮他拿行李。贺雅言正在一边和赫义城说话,见状拦住她,拿下巴点向邢克垒,“还不赶紧告诉他?”
米佧窘了两下,小声说:“不着急吧,等回家再说。”
贺雅言俯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就怕他回去之后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就饿狼似的把你扑倒。”
米佧羞得无地自容,娇嗔道:“雅言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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