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一声,岩石结构的封闭墙猝然爆裂,碎石和烟尘迸『射』,裂隙快速蔓延,很快裂到了头顶。碎石簌簌而下,聂雍和沈苍都知道,这个脆弱的地下城承载能力有限,如果有人事先设下了埋伏,要让它崩塌轻而易举。
碎裂的岩洞外没有拜慈,沈苍一眼掠过,看见了非常简陋的“吊桥”机械——这个门并不是拜慈特地用来设伏的机关,而是当年地下城难民用来保密和防御敌人的工具。
门外没有拜慈,却有声音依然在说话,沈苍一抬头——一只多足昆虫形状的伪生命体半『露』在岩层中,正在快速钻入土层。它一边转身,一边有拜慈的声音传来,“……背弃我,就是背弃希望。”
拜慈不在这里,这里只是一只伪装成昆虫的伪生命体。
聂雍呆了一呆,挥起一棍,将那只蟑螂一样的小东西砸得稀巴烂,那团昆虫和合金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四分五裂,细小的腿棍在空气中抖了抖,居然挣扎着传出了最后一点声音,“……你不会希望与你的……你令我失望……”
伪生命体化为一团与能量『液』混合的杂碎,看起来和死蟑螂区别不大。聂雍深吸一口气,他仍然脸『色』煞白,而沈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巨大的洞『穴』四处崩裂,正在坍塌,碎石和砂砾四散而下,地动山摇。
灰星的星舰怪物正在移动——那表示它下面的土层正在坍塌,它在往岩层深处滑落。而随着它的移动,这个洞『穴』原本的模样正在暴『露』。
这并不是个天然洞『穴』,这是个庞大的集体墓『穴』。
无数个与人同宽的窄小墓坑遍布洞『穴』底部,两侧的山壁上也有,随着星舰移开,一股难闻的异味弥散在洞『穴』里。
沈苍的脸『色』瞬间惨白,这并不是尸体腐败散发出的怪味,相反的——这里的人类遗骸都没有腐败,他们维持着临死前的模样,大部分皮肤都是浅蓝『色』的,复合感染了“天空病毒”致死的症状。
但是他们没有腐败,数百上千个墓坑里,大部分尸体残缺不全,在死后,他们被肢解,盗取了器官和肢体,大概是为了保持器官的鲜活『性』,他们都被注『射』了高浓度防腐剂,导致死后不腐。
更为惊人的是——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上,大部分半透明的白『色』细胞正在蠕动,它们是星障人细胞。
“我……我勒个去——”聂雍快吐了,“这什么?星障人的巢『穴』?”
难怪这地方的星障人这么多,这里是个集体墓葬,埋葬着当年天空病毒事件的死难者。但是不知道谁挖开了坟墓盗走了器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利用这几千具尸体制作了星障人感染实验。
轰然巨响,头顶的巨石一块块掉落,密密麻麻的墓『穴』转眼被沙石堆满,沈苍深吸一口气,未亡枪往四面八方开火。紫黑『色』的烈焰吞噬四壁,未完成转化的星障人被烈火烧成灰烬……但烈焰加速了山洞崩裂,浓烟和毒气充斥着整个山洞,崩塌声连绵不绝——沈苍和聂雍别无选择,只能加速往还没有塌陷的山洞深处跑去。
奔跑的过程中,沈苍给自己扎了一针血氧针,也给聂雍来了一针。
这个时候曲城地下城的那条入口已经完全崩塌,未亡枪的烈焰耗尽了地下城绝大多数氧气,不想在这黑暗的地下闷死,就必须使用血氧针。
前方不知道还有什么,拜慈引诱他们俩一步步进入这里,绝不可能只是引发一场塌方就算了。他既然引导他们冲入集体墓葬深处,这片地下城里必然还有别的“什么”……在等着他们。
巨大的灰星星舰怪物正在滑向墓葬群的最深处——那里似乎有一个大洞正在吞噬它。聂雍和沈苍往前疾跑,躲避身后崩塌的沙石,不知不觉冲向了塌方的最深处。
曲城修建在长江以南的丘陵地带,这片区域土壤以红粘土为主,地下少有洞窟。红粘土厚重,并不容易自然坍塌,所以这个千人大墓的坍塌并不是基于聂雍那一棍导致的裂纹——那最多导致洞『穴』头上开个天窗,绝不可能导致地下开一个大洞。
极长的灰星星舰缓慢的往下陷落——沈苍先看到了岩石和泥土深处有光——
“那是什么?”
聂雍接到了沈苍的脑电波,随即看到了熟悉的光芒——那种宇宙星辰般的,似蓝似白的美妙螺旋的光——“卧槽!那不会是能穿越空间的缺口吧?”他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脱口而出,“不会通向这只怪物来的那个地方吧?”
沈苍眉头紧蹙——很有可能!
这艘星舰带有空间穿越的技术,当它化为生命体进入地球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洞穿空间的通道。谁也不知道这个通道通向哪里,但显然类地球生命无法生存,否则星舰也不需要冒险迁跃。拜慈可能是发现了他们在杜鹃村舍附近出现,临时利用了左近的条件,即清理了自己实验星障人的一处基地,又能送沈苍与聂雍去死——而他只『露』了个声音,连根头发都没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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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必死无疑的迁跃口,后方是充斥着星障人细胞的碎石和巨石,还夹带了沈苍喷出的“桑葚神火”——那紫黑『色』略带透明的烈焰没有名字,是未亡枪普通『射』击高能状态下的自然变化,聂雍精益求精的给它起了个名字,沈苍对此一无所知。
那桑葚颜『色』的火焰温度在七千度以上,上限是多少聂雍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那玩意儿连石头丢进去都汽化了——汽化了啊!他以前只知道冰会汽化,鬼知道石头也会汽化!现在倒好,那被紫黑『色』火焰点燃半汽化的碎石、星障人的细胞、浓烟和砂砾从身后奔涌而来,前方是个迁跃的洞口,而“糖衣”与“蓝翼”都不在身上,这是要死的节奏啊啊啊啊啊!
以沈苍和聂雍的速度,几秒就到了洞『穴』的尽头——那只多手多『毛』的星舰已经有一半沉入了空间通道,炫目的蓝白『色』光芒在旋转——而身周灼人的热浪袭来,大概只需要再过三秒,沈苍和聂雍都会先成为一滩混合着有机质的碳,然后再汽化成一些碳原子、氢原子和铁原子等等。
瞬息之间,侧面有微光一闪,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这边!”
聂雍乍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本能的跟着声音的方向转了过去——转之前他还不忘一把拉住沈苍,两个人跟着声音的指向,撞向了侧面的土墙。
“碰”的一声那地方豁然洞开,居然是一条通道。聂雍和沈苍冲进侧面突然打开的通道,前方有个模糊的影像,他们来不及细想,跟着影像往前狂奔。身后有东西打开又闭合的声音,热浪袭来,不断有沉重的打开又闭合的声音,一直到深入了地底深处,身后的热浪才逐渐消失。
聂雍死死盯着前面模糊不清的身影,喘息不停。沈苍皱着眉,他的气息也不均匀。
这里是一处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来过的地下废墟,一道微弱的光正在消失——它本是个人形,正在聂雍和沈苍面前,以一种……非常滑稽荒唐的形式消失——它的背后生出双翼,双翼散出万千光芒,随后缓慢的消融在光芒中。
这是古老的全息游戏《亚尔斯》主角死亡时的动画效果。
沈苍眼神微动,他破天荒的记起了这个曾经风靡世界的游戏,记起了很多人玩过这个游戏,记起了很多次他路过别人的休息区的时候,听到的效果音。
——“浪迹天涯,我不是在追寻归宿,而是在追思过去。”
长袍兜帽的亚尔斯,踏遍异世界的千山万水,找不到故乡的路。
聂雍没有玩过《亚尔斯》,当他复苏的时候这个游戏早就过气,除了少数骨灰玩家,就没有人还记得这个游戏。但这个人影化成灰他也认得,就算它长了翅膀化成了灰烬他也一样认得,在金光消散之前,他大叫了一声,“影子!”
乍然有一种坚定不移的感觉涌上心头,在听到了拜慈的声音,见到了这个金光之后,聂雍前所未有的清醒——这才是影子!
影子不是拜慈!
拜慈不是影子!
影子说他不是拜慈!
他说过的!
然而……居然没有人相信他!
聂雍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他那个沉默的、欲言又止的、救了他很多次的朋友,他说他不是拜慈?揭兰费罗,然而——居然连自己也没有认真相信过他!他怀疑他别有所图、怀疑他暗藏阴谋、甚至相信他就是绝望的开始、是一切阴谋和罪恶的源头……然而就是没有相信过他不是。
只是因为……他的信号源来自拜慈消失的地方?那就能成为原罪的证据吗?
他所认识的影子,一直是这个模糊的影像,是这束光,是一无所有却仍然能救人的人!
沈苍突然开口,“揭兰费罗?”
金光弥散……仿佛微略缓慢了一点,却仍旧消失了。聂雍心里一空,怒视着沈苍,他喘息未停,勃然大怒指着沈苍,“他不是拜慈!别叫他揭兰费罗!”
“他是。”沈苍说。
“他不是!”聂雍气极了,既是气沈苍,也是气自己,他即怒又笑,“他妈的他说过他不是拜慈,我们——我和你——包括全世界,谁也没有相信他——真的拜慈是刚才那个要杀我们的变态——那个给自己洗脑成救世主的神经病——影子不是!别叫他揭兰费罗!别侮辱了我的……我的朋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自居为影子的朋友。
他也没相信过影子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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