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善儿一口气赶到医院时,师父正在抢救,师母搂着四岁的儿子,在手术室外面哭成了泪人。
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给了母子一个漫长的拥抱。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师母立刻上前问:“大夫,我老公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颅内积血已基本清除,各处骨折也做了处理。但病人伤势太重,头部受到严重撞击,大脑受损严重,已基本失去功能,仅靠仪器维持心跳,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病人从五楼摔下来,如果不是被绿化带缓冲了一下,恐怕已经……”
“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活我老公,他不能有事,孩子还那么小,父母也老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下去?”大河媳妇说着说着“噗通”一声跪倒,不停地磕头。
医生赶紧把她扶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但是,你要有思想准备,他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就算醒来,脊椎骨断裂,也是个植物人。况且,病人自己缺乏生存的意志,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啊。”
医生叹息着走开。
师母颓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地念叨:“他是不想连累我们,才走上这条绝路的啊……”
四岁的男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是很不好的事,看妈妈这个样子,拉着妈妈的衣角,“哇”的一声哭出来。
冬善儿的眼泪也止不住落下来,她不会劝人,只好抱起师父的儿子,道:“师母,师父一定会醒来的,您得坚强,您还有孩子啊。”
*
冬善儿陪着师母站在ICU的玻璃窗外,看着浑身上下打满石膏,插满管子的师父。
师母的情绪虽然稳定多了,可还是在一直抹泪。
冬善儿叹口气:“师母,这里有护士呢,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歇会儿吧,您还得照顾孩子,别把身体熬坏了。”
师母鼻音很重地说:“善儿,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陪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河平时玩得不错的朋友、同事,开始还来看看他,后来知道这是个无底洞,怕我们借钱,就都不来了。”
善儿不知该说什么好,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血亲尚且还不管不问,何况别人?这个世界,是越来越冷漠了。
师母继续说:“大河这一跳,把我的魂儿都跳没了,当时就想着跟他一起跳下去算了,如果不是孩子还小……”
善儿赶紧劝:“是啊,师母,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为了孩子,您也要撑下去。”
“善儿,你是个好人,手术的时候,我举目无亲,大河的病情又一直瞒着家里,想找他的朋友帮忙,可他们不是不接电话,就是推说有事过不来。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才打了你的电话,你别误会,我不是找你借钱,我们有社保,能报销好多医药费呢,我只是想有个人能陪着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冬善儿听了心里更难受,她知道师父的压力,师母没有工作,孩子还小,老家有父母要养,这边还要租房,现在突然得了这种病,就算有医保,自己还得花一部分,加上其它七七八八的花销,恐怕也不轻松。
她很想帮忙,但摸摸自己的口袋,竟也是捉襟见肘。
*
离开医院时,已经满天星辰。
冬善儿的心像是被堵了一大块海绵,连呼吸都不自在了。
公交车在她眼前一趟趟开过去,站台上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背后,巨大的灯箱广告上,是一家三口牵着牧羊犬、其乐融融在草坪上放风筝。
最后一班公交车停靠,她木然登上,坐在空荡荡的车厢最后,呆呆地看着路边绚丽的景观灯从视野中闪过,她忧伤的脸颊,时而被映照成红色,时而蓝色,时而绿色,时而苍白……
不知道停靠了多少次后,公交车终于不再启动,熄火。车长冲她喊:“美女,终点站了!”
冬善儿猛然惊醒,赶紧下车。
“你的包忘了!”车长提醒。
她折回去,抱起自己的包包,下了车,沿着路牙,步履沉重地往回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有谁找自己?不会是师父的病情有反复吧?
善儿赶紧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竹子的声音:“善儿,睡了吗?”
“还没……”
“你不会是还在外面吧?我听到汽车的喇叭声了。”
“嗯,去看师父,刚回来。”
“哦,大河前辈的病情怎样了?”
“他不太好……”
竹子显然并不关心大河的情况,随便问了几句便转到正题:“白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什么?”
“哎呀,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没想呢!这有什么好想的?我这也是为了挽救白骨精系列啊。善儿,求求你,别犹豫了!如果这期做好了,我请你吃巧克力!”
“我……”
“别想了,就这么定了,我等你的稿子!”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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