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后面,乃是完全与金媚儿那狗血俗套的话本子里描写得一样,是书生们小憩的地方。因来访的女眷较多,主院儿便均腾给了这几位女祖宗。除了李大人,男宾们被请到了花园外的厢房里,因为在晚宴时要有一些即兴的吟诗表演,这几位“翰林书苑”的少年们便被安排在厢房外面歇息。
而在这些少年里,金鲤又独独是个例外。
因为是李大人的关门弟子,又深受那李老夫人的喜爱,所以在这李府里,便有了他一间小小的厢房,是专供他一人使用的。厢房很大,书柜衣架应有尽有,那李老夫人还体贴地给金鲤准备了几套衣裳供他换洗。换而言之,此时的李府对于金鲤来说,俨然是他的另一个家了。
想这金鲤挨了金粼儿的训,心里极为不爽。他匆匆地奔向自己的厢房,却于厢房的门前站定了。没有挨打,没有责骂,有的只是一句责备,像是一个软钉子……可是,那种语气,却完全跟这十几年来一样,是姐姐在责备弟弟的语气。却哪里是金鲤想象中男女之情的那种语调!
这样一想,金鲤便再次气愤起来。“砰”地一声推门而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而低下头,却赫然看到了自己的衣襟上,沾着几滴鲜红的血滴。那是金粼儿的手指受伤所滴下的血呢……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血已然渗进了衣裳里面,微微地呈现出干涸的颜色。就像是鲜血形成的朱砂,早已然铬进了金鲤的胸膛之上。
他叹息一声,脱下了衣裳,打开衣柜,随手拿出了一件青色的长衫,随意地穿上了,坐在那里发呆。
头脑里闪过的,却是一幕一幕与金粼儿缠绵相吻的片断。金鲤怔怔地,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狂热和急躁。这种急躁让他不安起来,金鲤站起身,烦恼万分地走出了厢房。要到哪里去,要去做甚么,金鲤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想法,他甚至连意识都不曾有的,疾步走着。
绕过一片翠竹,在一丛低矮的竹篱笆后面,竟有一个人坐在石登上发着呆。那人头上绾着青巾,身着与金鲤同样颜色的青色长衫,身材却比金鲤魁梧上好几分。
“陈达?”金鲤的眉立刻皱了起来,眼下,金鲤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陈达了。于是他立刻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到底是在讨厌我,还是在害怕我?”陈达突然对金鲤笑道。
金鲤攸地站住了,他缓缓地回过头来,一双美目冷冷地注视着陈达。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从小,你对粼儿的感情似乎就已经超出了一个界限。”陈达一字一句道,“曾经我以为我们会是可以交心的知己,那时候似乎你也这样认为。然而我们的友谊似乎在我去你家之后便戛然而止了,原因是甚么,金鲤,你比我更加清楚。”
金鲤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一瞬不瞬地望着陈达。
“你在逃避甚么,你在害怕甚么,你逃不出的到底是甚么,我想,我似乎可以猜得到。”思及从前那一幕一幕的过往,陈达的唇边泛起一缕苦笑,“金鲤,你眨眼之间从一个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君子变成了不择手段逼我离开的小人,你的用心,我再清楚不过了。”
“你说得很有趣,”金鲤的脸上攸地绽开了笑意,“谁是小人?我是,还是你是?是你一厢情愿缠着我姐,她理不理会你,是她的问题,与我何干?”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吗?!”陈达重重地捶了一下石案,“腾”地站起身来。“你把我送给粼儿的礼物全部扔进了河里,还把我托你带给她的信都撕了,难道都以为我不知道?”
金鲤的目光忽闪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还有,那一回,我从一伙泼皮小无赖的胡闹之中救出你姐,原本是让你先带她逃跑,我藏身在一处安全之地里。结果是你吧?竟然故意暴露我的行踪,让那些小无事发现于我,你说,到底是,还是不是?”陈达越说越气,不由得大步上前,逼近了金鲤。
金鲤冷笑一声,挑眉道,“明明是你自己藏身的地方有问题,却还怪我来?你藏甚么地方不好,偏藏鸡窝里?那母鸡正在抱蛋,公鸡奔回来,难道要它捉你与那母鸡在床不成?我好心提醒你离开,难道还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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