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要娶妻,他从来都不说什么,可他的心头是不是在滴血呢?今日他是与牧岩帝女一起来的吧?他那清浅的笑容里包含着多少酸涩呢?
他俯身,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那皱痕依旧深深。他不知道从何时起,洒脱肆意的舒白,竟也学会皱眉了。
他还记得淇水之上,他们以身相许的那个傍晚,他在酒肆里弹狭长歌《酒德颂》,那般潇洒卓绝,令他着迷。又是从何时起,他没有这样恣意的笑过?是从……南北死后。
如果说以前谢瑾宸猜不透是因为他们的隐瞒,亲自渡化萧黍如之后,他再猜不透,那就是愚顿了。
神之六识,必是六个人,南北、蒋汝墨、萧黍如、晏武,剩下的两识是谁?他为何天生拥有移形换影之术,为何同时拥有上古三族的形态?
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剩下的两识之一!
剖判阴阳,裁决善恶的神之引者舒白,为了他,逼死了南北,杀害了蒋汝墨!所以他才会被逐除神引阁。神引阁子弟,皆是由天地宏愿所化成,本体原就是一抹虚妄,失去了九天碧落宫的庇佑,将来他将何去何从呢?
如果从薄雪出世之时,他便能狠心将神之六识皆引渡入薄雪体内,引导神祇归来,天下是不是就不会经历如此多的灾难?——舒白一定会这样想吧?日复一日,他的心里必充满了愧疚。他是带着怎么样的压力陪伴自己走过来的?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尚有大哥二哥和他帮忙善后,他呢?又能指望谁?如今连神引阁都抛弃了他,而自己又要娶妻,他……
谢瑾宸心痛如绞,他痛恨自己的自私,痛恨自己无用,可他已别无选择。
他俯身抱舒白回房,这时候舒白睁开了眼睛。那双清风明月似的眸子盛满了烟云水气,盈盈欲滴。
谢瑾宸一瞬间以为他哭了,他却笑了起来,烟波荡漾,“三郎。”
他伸手环住了谢瑾宸的脖子,微醺的眼角带着一抹红晕,本就俏丽的眉眼愈发增了抹艳色,勾魂摄魄。
“……三郎……”他微笑着呢喃,那眼眸盛放不了如水的深情,尽数化作眼泪流了下不。
他捧着谢瑾宸的脸,深深的凝望着他,似乎要将他烙印在脑海里,永不忘记。
眼前这个人啊,就是他一生的魔障,如果没有当年十方之镜里的惊鸿,如果最开始就听信了谢胤的警告,不再来招惹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
明明看到了那么多的爱别离、求不得,从南浔子俨,到西陵昀夷施言,早知道爱情会有多苦,早知道最终会不得相守,却还是飞蛾扑火的撞了进来。
当时多么有勇气啊,只想着且顾当下,不管他朝,得过且过的相守着,到现在才知道离别是何等的痛楚。好像拿把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心头肉。
可既便如此,三郎,我还是不后悔与你相恋这一场啊。
我本是一抹虚妄,是你让我在这人世真实的走了一场。既便将来你妻妾在侧,儿孙满堂,我亦无悔今日之情。
他倾身,吻住谢瑾宸的吻,入骨缠绵。
——三郎,赢得生前身后名,不若赢得与君一世相守,白首相对,情谊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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