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慕暖没有再说过话了。
整夜的沉寂,她没有闭上眼,只是紧盯着那白色的天花板,安静的像是个没有丝毫血色的瓷娃娃。
一旦轻轻触碰,就会破碎不堪。
直到天亮时,彼此沉默了一晚,她才动了动有些干涸的唇瓣——
“我不想看到你。”
哪怕他不说话,可就是听到属于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气息,自己都会觉得……压抑,难受。
他如今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守着她一个刚流产的女人做什么,他的新婚妻子,岂不是新婚就被冷落了么。
这样不好,她原本,没想要破坏他的婚礼的。
慕暖只是——
只是想和他之间,有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
“头会不会晕?”
裴听风和两个护士在给她做检查,毕竟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不只是流产,身上还有很多磕磕碰碰的伤痕,额头上也肿了一块,怕她伤到了脑神经。
慕暖不说话,连最基本的点头摇头都不愿回应。
“你们先出去吧。”
裴听风让护士出去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这个医生和她……这个不乖不配合的病人。
“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要说出来,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慕暖兀自垂下眸子,目光落在那平坦的小腹上,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
比如这个孩子,她明明不想要,不想留的。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慕暖在失去意识前,承受着那疼痛时就在想,如果这个孩子还能保住。
那这就是她的命,她便……不能不要它了。
手术台上,仅存的一丝意念,她见到了裴听风,穿着白色大褂,手中拿着给她注射麻醉的针管,本该无力动弹的人儿,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力量,让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能……能保住么……”
裴听风当时也有过错愕,他以为,慕暖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故意摔下来,本来就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
可是在手术台上那一刻,她眼中几乎是祈求的目光,仿佛在说,我要这个孩子!
“能。”
当时,不管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他作为医生只能说这个字,给予她希望。
听到这个字后,慕暖缓缓闭上眼睛,抓紧他的手也渐渐松开,嘴里呢喃的声音,很轻,很细。
但裴听风还是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
——“求你,别告诉他……”
就这样,让所有人都以为,孩子已经没了。
慕暖舍不得,却又不愿再继续留在慕夜白身边,如果他知道孩子还在,那么放她走,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时间回到现在,慕暖嘴角那苦涩的笑意,很是复杂。
“谢谢。”
裴听风,谢谢你保住了我差点被自己害死的孩子。
也谢谢你,替我保守了秘密。
其实裴听风对慕暖有愧,从十二岁那一年,到现在。
看到手术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她,裴听风想到了那一年,被他生生割开小指,痛得几乎死去的慕暖。
同样的选择,他不想再错第二次。
可是,能瞒多久呢?
“他取消了婚礼。”
慕暖垂着眼,不为所动,似乎裴听风说的那些,与她无关了。
慕夜白是已经结婚了也好,取消了婚礼也罢,跟她慕暖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已经不会再天真的以为,他是爱她的,是在意她的了。
“你想离开他,但你做不到。”
也没有人,能帮她做到。
慕暖自嘲勾了勾唇角,做不到,是啊,她的确是做不到。
也许,也没有人会帮她的,毕竟得罪慕夜白,那可是大事。
但就算是只有唯一的机会,她都会试一试。
“你现在是不是谁都不愿意见?那……江多余呢?”
“……”
慕暖抬了抬眼,多余?多余不是早就离开了么。
裴听风也看不懂,慕暖这神情是想还是不想了。
……
邱静宁知道慕暖醒来了,已经整整三天过去了,慕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取消婚礼的解释。
白,你当真要弃我于不顾么。
就为了一个慕暖,值得么。
她已经用行动在告诉你,不管这十多年来你如何待她好,她不也一样,把孩子弄没了么。
死刑犯的女儿,心和她父亲一样,一念之间,足以害人。
邱静宁去了医院,拿着一束白色玫瑰,去医院那种地方,送白色的花似乎不好,可是怎么办呢,她偏爱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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