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岸几乎能够感受得到脚步声愈近,穿过整个院子,朝门口走来,可是走至门口又停住了,等了大概三四秒,里面才有人问:“谁?”
一声急促的女音,却让江临岸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门眼,往后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找不到了,愣是像傻子一样僵了好久才出声。
“是我……”
我是谁?
他是谁?
里面突然又没了动静,四周安静得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可是雪花还在不断往下落,有一些刚好落在江临岸的脸上,却因为他的体温瞬间融化,只留下一丝冰凉的触感。
他便在这交替的冰凉中傻站,同时陪伴他的还有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好像随时都会跳出胸腔,紧接着“哐当”一声,铁门慢慢打开了,里头金色的灯光漏出来,刚好撒在他脚下的白雪上。
门外的男人渐渐抬眸,先是看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裹着浅蓝色的牛仔裤,之后是黑色紧身毛衣,又长又厚的浅墨色棉袄,还有那双烟花下面如星辰一般的眼睛。
有人说“缘分就是指引,如果有必要相遇,兜兜转转即使隔开万重山也总能遇到”。
江临岸只觉得那一刻的世界暗了又亮了,任它大雪纷飞,雪花落满肩头,他就只是一个站在风雪里的痴人,没有表情,没有语言,就连刚才猛烈的心跳声都停止了,留给他的只是一副躯体,一口呼吸,一双紧盯着出神的眼睛。
而门内的人呢?她一手拿着几本书,一手扶在铁门上,视线中的这个男人又像是从天而降,披着风雪,穿过岁月,一如既往地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任凭她平时多冷静,多镇定,这时候也没办法完全不流露出惊讶的情绪,所以两人面对面站了好一会儿,直至江临岸的头发和衣服上落了薄薄一层雪,沈瓷才终于动了动眼珠子,问:“你怎么会在这?”
江临岸轻轻沉了一口气:“我刚好路过这里。”
彼时两人已经分开整整三年,意料之外的重逢,千辛万苦,可她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他却强作镇定地只回了“路过”两个字,无奈甬州和苏州隔了一百多公里,又是除夕,这个时候用“路过”当借口实在有些牵强,不过沈瓷也没多问。
两人又各自站了一会儿,直到江临岸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声,大概是太冷了,鼻子被冻得有些红,沈瓷这才意识到他穿得很单薄,上身只一件薄款休闲棉夹克加套头线衣。
“先进来再说吧。”她把门推得大了些,自己先进去。
江临岸在门口还愣了一会儿,之后才闷着头跟在沈瓷身后,穿过院子的时候发觉心跳好像一下又回来了,跳得更急更重。
进屋之后光线明显要比外面亮很多,许多情绪都一下暴露在灯光之下了,江临岸明显更加不自在,都不知道该站还是坐,更何况屋子里也没什么空余的地方,地上和桌子上都堆满了纸箱。
江临岸意识到她似乎在理东西。
“你……收拾屋子?”
沈瓷把手里拿的几本书扔进纸箱,回答:“没有,理些东西,晚点要搬走。”
“搬走?搬去哪?”
“暂时还没决定,先打包好再说吧!”末了又补充,“这里的地被政府征收了,明年会全部拆掉。”
江临岸这才想起来刚才进巷子时写在电线杆上的“拆”字。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拆迁的事?”
“算是吧,有些材料需要业主签字。”
说话的功夫沈瓷又理了几本书进箱子,刚好凑满一箱,她拿胶带把封口封好,弯腰下去想把箱子抱起来码到墙角,可使了两次力也没把箱子整个抬起来,大概是书太重了,江临岸立即上前帮她托了一把,箱子离地,变成一人抬两只角,四目相对,彼此的距离瞬间拉近,江临岸甚至能够看清她眼皮下方几颗浅淡微小的斑。
哦,三年不见,她的皮肤明显不如以前光滑白皙,灯光下细看能够看到眼角几丝纹路,整体而言还是黑了,糙了,大概是拜高原的紫外线和寒风所赐。
江临岸便借着这个机会贪婪打量,都不舍得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
沈瓷尽量忍,可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轻咳出声。
江临岸这才回神,立即把目光收回,顺便把箱子也一并接了过来。
“我来搬吧。”
他搬着箱子迅速转身,码到一边的墙角下。
沈瓷也就不客气了,捻了下手指的灰尘:“谢谢!”
后面就变成沈瓷理东西,封箱,而江临岸负责帮她搬运,两人还算配合默契,所以半小时之后基本已经弄完了,理了整整四箱子书和两大箱子杂物出来。
沈瓷拍拍手,起身。
“差不多了,剩下一些我来弄吧,你去洗个手。”她对江临岸说。
江临岸便脱了外套,走去洗手间,再度回到客厅时沈瓷已经倒了一杯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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