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玛村其实很小,夜色中清晰的两条马路像远处延伸。何俊生随意选了家招牌明显的农家旅店。被吵醒的守夜男子,眯着快黏在一起的眼睛,裹着大毯子,困顿的指挥他们在院子停好车。
老板娘打着哈欠,为他们办理入住。
“老板娘,今天罗措峰是不是出事了?”何俊生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打听。
“你们不会是记者吧”老板娘狐疑的打量一眼。
“有几个朋友这两天也在这,我问问”
“出事的是个小伙子,就一个人。太可惜了,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哪。这一出事,带他进山的老杨也吓疯了,这会儿还胡言乱语呢”说起白天发生的事,这个壮实的女人睡意全无,话语里透着无奈和惋惜。
“确实可惜了。大姐,你见过这个女孩吗?”何俊生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抱着期待。
“咦,这个不是前几天那个漂亮姑娘吗?”老板娘一下就认出来了。人长得过分出挑,总归好处更多,这次的幸运就叫过目难忘。
“就是她,他们三人一起,前天大早和我哥进山了”裹着毯子的守夜男人,也探头看看屏幕,肯定的说。
“前天?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何俊生急切追问。
“可能今天中午吧。一般我哥的路线都这么走的,冲顶后在山上住一晚”守夜男人察觉到何俊生的担心,接着说:
“我哥可不是老杨那种野向导,他有专门的资格证书的,跟着他绝对放心。”
说话间,老板娘已看过证件,收好押金,递给他们两把二楼房间的钥匙。
这一夜,何俊生难以入眠。理性的分析告诉他,林月没事。他来之前最担心的是,她和那个遇难男子同行,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可心里却很乱,关机的提示音总让他联想到低概率的意外。
天色微微浅蓝时,他终于睡着了,做了好久不曾做过的梦。梦里他还在念高中,早晨时,他妈妈何婷娜一贯温柔的叫他:
“快起床了,俊生,要迟到了。”
“知道啦,妈,再睡五分钟”他蒙住被子,含混的说着。
“你呀,又要睡过头”何婷娜把闹钟设好,便匆匆出门了。那段时间,这个美丽的女人总是特别忧愁。她经常失眠,整夜的抽烟,总是依赖酒精入睡,必须靠粉底掩盖发青的眼圈。而他只是个懵懂的少年,以为她真的只是经营公司压力过大。他叛逆的青春期,不爱学习,只沉迷在和各种男女朋友厮混中,无暇顾及她的感受。
那天早晨,被五分钟后的闹铃吵醒后,他迷糊着爬起来关掉,又接着睡了好多个五分钟。等他醒来时,已经快到十点了。何俊生急匆匆套上外套就走,桌上的冰牛奶和豆沙面包照例准备着,空气里还有她留下的淡淡香水味。
下午,班主任面色严肃的把他从教室单独叫出去。他满不在乎的想,这个老头越发刁难了,不就是迟到了一个上午嘛!
没想到,是通知他妈妈交通意外的噩耗。
冷调日光灯下,他最爱的女人,安静冰凉的躺在白布下,再也不会温柔的告诫他,俊生,该是懂事的年纪了,要好好学习。晚上回家后,牛奶和面包仍旧还在桌上,空气中却再不会有熟悉的茉莉调香味了。十七岁的男孩,一个人坐在桌前。一点点吃掉妈妈最后一次为他准备的早餐。起身时,他泣不成声。
梦醒后,何俊生翻了个身,那一半的枕头有一小块湿润。失去挚爱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山顶宿营的这群人,还浑然不知这场意外。没有信号的手机,为他们营造了短暂的室外桃源。他们简单吃过晚饭就各自回帐篷休息了,明天大早就准备下山,今天体力消耗大,需要养精蓄锐。但林月在睡袋里翻来覆去数着绵羊,数到3000下也睡不着。难道是自己中午下来就开始睡的原因?
她拉开帐篷拉链,抬头看着高原的星空,灿烂的繁星一颗颗清晰可见,是久居城市看不到奇特景色。火堆边,徐希泉还没睡,正坐在石块上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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