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凤翅山,霞光与秋光山色交相掩映,万千枫层层浸染,色彩斑斓,光华璀璨。一阵山风吹过,枫叶林犹如潮水一般哗哗响个不停,一只白色的飞鸟从树林深处飞起来,仰头向着朝阳冲去。
陆缄扶着观景石台的围栏,专心致志地追看着那只飞鸟,山风将他的袍子吹得哔哔作响,仿佛一不小心就要飞起去了似的。
林谨容独自沿着石阶拾级而上,上了石台,走到他身边停下。
“你来了?”陆缄的语气温和平静,仿佛闲话家常。
“山里早上风凉,你不要吹得太久。现下正是要紧关头…可不能生病。”林谨容走到他身边,眯了眼睛朝远处看去,轻叹了一声;“真美。”
天边那只飞鸟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看不见,陆缄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是很美。前几年来这里上香,我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能与你在避观景台上俯瞰秋色。”
林谨容想起陆云向吴家提亲遭拒的那一年来,不由也跟着笑了;“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陆缄深有体会,含了笑道;“当时我曾夜里独坐在此处,看着你们住的院子,思考我的终身大事。你也别瞧不起我,自懂事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必是要娶林家女儿的,只不知会是谁。你那时在做什么?”
“不告诉你。”林谨容那时正抱着陶氏的膝盖嚎啕大哭,哭着喊着不嫁他呢。结果是人算不如天算。
太阳渐高,日光越来越强,陆缄微眯了眼看向远方;“不告诉我也就算了,我告诉你。娶妻娶贤,林家女儿中,才貌品行最好的当属是你,不管长辈们怎么想,我那时想娶的就是你虽然晓得你不待见我。你大抵是不知道的,自你我定亲之后,听人夸赞你好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欢喜,总觉得上天待我还不算太薄,没给我个无盐嫫母或是品行不端之辈。”
林谨容不知该怎么接上他的话,便只是立在一旁垂眸不语。
“我知你对这桩亲事不满意但我想,有一辈子呢,天长日久你总会知道我的好。一年半的耳鬓厮磨,共同进退,正当情浓不舍之际突然就走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可不是世事无常么?”陆缄将放在石栏上的手收回来,转身看着林谨容,认真道;“阿容,你对我就真的全是虚情假意?我想了很多你事事为我筹谋打算,帮了我那么多的忙,给我做的衣服饮食就没有一样不合我的心意,这是随便敷衍能成的?你在我的领子上发现胭脂而生气恼怒,你和我翻脸吵架不肯让我收房里人难道就是为了骗我才做的?你真的半点都没对我动逐心?要让我死心,办法多的是,可你为何不做?”
林谨容张口欲言,他又不想听她说了;“好了…不说了。我自觉这一年多以来长进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爱钻牛角尖了,遇事总能多往宽处想,前后反复地想觉着果然是大有裨益的。可我想明白了你却还不曾想明白,我不在家之时你可慢慢地想。”
林谨容看着他一脸的固执倔强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是又往另一个方向钻牛角尖了。
从平济寺回来,转眼间就到了八月二十夜。
阖家吃过专为陆缄准备的送行饭,陆老太爷略微叮嘱了陆缄几句,反复问林谨容;“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林谨容笑道;“都收拾好了的。”
陆老太爷却是不放心,又问林玉珍;“安排了跟他一同去的人都得当吧?钱带够没有?”
林玉珍正色道;“这是大事,媳妇自是万般小心谨慎的。”
陆老太太嗔怪道;“前几日不是才问过?现在又来问。”
陆老太爷捋着胡子笑;“近来二郎越来越有出息,所以我可以糊涂些了。”
陆缄有些羞涩地一笑;“都是祖父教得好。”
陆老太爷扫了他和林谨容一眼,大方地挥挥手;“你们先回去罢。”
二人便与众人行礼告辞,一起出了荣景居。当夜无月,天气不冷不热,陆缄便吩咐荔枝和樱桃;“你们先回去,我和奶奶在园子里走走。
荔枝忙把灯笼递过去,陆缄不接;“就这样走走…不用。”
荔枝就鬼鬼祟祟地朝林谨容笑了笑,扯着樱桃往前面快步去了。四下无人,陆缄试探着去拉林谨容的手,林谨容的手指刚动了动,他就一把握住了,一本正经地道;“我不在家,你多加小心。”
林谨容也低声道;“你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入秋天寒…记得添衣,更要注意安全。”
“我与吴襄他们一起,一行有十多个人呢,都是认识的,互相有照应,不会如何。”陆缄递了一样东西过来;“给你。”
林谨容摸着只觉得是块布料,但夜色昏暗并看不清是什么,便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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