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没有立刻回答,她托着脸,仰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为何不杀顾盼?”
她把话题引开了。
“你想说什么?”
“只留着小皇帝就好了,为什么连皇帝的娘一块留着,还在皇宫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太小的孩子没了娘不好活命,杀了比留着更麻烦。”
晨光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他,却没说什么,她收回视线,淡淡地道:
“不是我做的,不过我有点猜测了,只是没有证据。”
晏樱看了她一眼,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你说说看。”
“那么多杀手埋伏在宫里,未避免被人发现,必不会四处乱走,选在御花园里动手,说明他们之前一直埋伏在御花园周围,这样的话,那朵牡丹花就可疑了。牡丹花可疑,报喜的太监就可疑了,哪有太监不懂得少言保身的道理,敢在三国宫宴那样的场合突然说话。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又很可疑的话,那么指使他的人极有可能是一个时常能和宫里的太监接触到的人,现在的苍丘国皇宫里,能时常接触到太监还能指使得动太监的人一共才有几个。”
晏樱若有所思。
“据说她身边有一个奇怪的宫女。”晨光眺望着对岸的青山。
晏樱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过了一会儿,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坐在河边,不说话,也不看对方,中间隔了距离,不近,亦不远,就那么沉默地坐着。
一直坐到黄昏时分,一句话都不曾交谈,远处的山峦披上了霞光,落日在天空中留下一片刺目的血红色,含着水汽的微风从对岸吹来,直入心怀,带来一丝悦人的凉爽,四周花草随风摇曳,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头顶有翠绿的叶片被风吹落下来,落在了二人中间。
“想起大漠里的日落,那时的风真的很冷。”晏樱说,他的声音很轻,也没有看她,只是静望着对面的山峦上已经开始坠落的红日,他不像是在对她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晨光没有开口。
有那么一瞬她亦想起了那时候曾与他并肩等待夕阳坠落,但也只是那么一瞬,画面便消失了,头脑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空白。
“你要提防窦轩,他是被苍丘国送进赤阳国皇宫的,那时赤阳帝被牡丹夫人的梦魇住病入膏肓,赤阳国皇后急于找人医治,窦轩的身上刚好有和牡丹夫人一样的胎记,苍丘国本就想在赤阳国皇室安插人手,于是顺水推舟,先找术士替病中的赤阳帝占卜,说会有他的子嗣过来为他化解灾厄,之后将窦轩送了过去。窦轩曾暗中协助苍丘国做过许多事,原本坐到凌王的位置应该是他的极限了,没想到赤阳帝的一场仗却让他走到了今天,他应该是烈焰城的人,你不可小瞧了他。”晏樱说完,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晨光仍旧坐在树荫里,没有因为吃惊扯住他追问,也没有慌乱烦恼不知所措,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垂眸,思索着。
当年赤阳帝认回牡丹夫人之子的消息爆出来时,她就曾怀疑过,一个庶民被一国皇帝认亲哪有那么容易,也太随便太轻易太胡来了,可如果是有一个背景深厚的靠山提供协助,那就很容易了。
她一直有察觉窦轩和晏樱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她想起许多年前在赤阳国境内时,晏樱曾将她引到岛上,那时的所见所闻。还有窦轩,那个披着儒雅的外皮实际上却如野狗一般狠辣难缠的男人。
她觉得晏樱是在把窦轩往凤鸣帝国的那件事上带,但他说的也未必全是假的。
“殿下。”嫦曦翩然而至,青色锦袍被渡水而来的风漾起,风华清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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