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洛阳西苑。(2/2)

肖文静是个清瘦的中年人,喜欢旅行和搜集地理风物资料,他奏道:“秦时大将王离,曾在大梁之北挖河引孟津之水与淮河相接,不过后来这条渠被湮没了,如果沿那条渠故道开挖,再把淮河和邗沟疏浚,全程不过一千余里即可直达广陵。”

炀帝听了高兴,说:“朕命能臣征集民夫开挖就是了。”

肖文静启奏道:“陛下,臣以为光一个能臣还不够,你想那一路上有多少古坟,又有多少村庄与城市,哪些地方可以挖土成河,哪些地方不可挖土,必须有个懂地理风水的道家仙人跟随望气才行。”

炀帝好好审视了这位来自江南的小舅子,觉得这位生得清俊飘逸的青年颇有才识,以后要提拔重用。于是,他招大总管麻叔谋为开河都护,魏征的师傅王一通为开河军师,负责地理测量,河流走向。又招宫廷采办总管高昌带领十个内相到吴地去选取一千美女。造船则派工部侍郎穆瑞墨监制。五个月后河已开通,并沿途造了许多行宫,以咨皇帝休息,千余条船已造成,一千个美女已在宫前候选。这样,炀帝喜不自胜,下诏登船南巡。

他即日起程,在他望见河上桅帆如林,心情大悦之时,有一边疆前线传报使骑马飞驰而来,滚下马来奏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漠北突厥来犯,李将军恳请皇上增兵驱逐,以保边疆安宁。”

这个军情边报真不是个时候,北疆突厥来犯,那么,他这次南巡还能成行吗?炀帝非常恼怒,他想杀人,但找不到理由,无奈只得回到西苑与群臣商量御边之事。

翌日,他处理了抵抗突厥之事,坐在銮舆的黄盖下往码头辚辚前行,新铺的官道有些不平。他在想去江都广陵游幸,这千里之行虽存在安全问题,但有宇文化及将军近三万御林军的保卫,即使有大股强盗来袭也问题不大,最令他不满足的是三千美女现在只征选到一千,十六院夫人现在也只有六位,还缺十位夫人。他做事就是要与过往的帝王不同,每做一件都要做出大动静来,在史书上大书一笔,要让四邻小国帝王们震惊,大隋帝国的皇帝是何等气派。这回他去广陵观赏琼花,动用五百万民夫二百三十万妇女挖成一条运河,整修淮河和邗沟,把它们打通,成为洛阳到江南的一道水上交通线;他又造船千余只,高大豪华的龙船十艘;他要带美女三千,一路歌舞一路享乐。这样的豪华游在世界上空前绝后,需要多大的财力和魄力啊!他这样做,就是要令国内震惊,四邻帝王们臣服,翘首向大隋兴叹。

在銮舆出洛阳西苑门之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唱歌:

我慕广陵好,

征辽亦偶然。

但存颜色在,

离别只今年。

这首歌似乎预卜不祥,难道炀帝杨广会一去不回吗?

这首诗是隋炀帝前年在出巡江都时,留给洛都西苑令马守忠的,今天宣华容华两位贵妃夫人为了讨好炀帝杨广,令歌伎队唱这首歌。至于这首歌是否能预测炀帝一去不回洛阳,一是要看他的所作所为,二是要看他的御林军是否忠诚了,三,还有各地义军蜂起也是他能否回到洛阳的重要因素,杨广此去安全确实是个问号。

炀帝去广陵赏琼花是否能安全的回京,在马守忠的心里也是一个悬念。此刻,他见炀帝的鸾驾车骑出西苑东门时,他俯伏在地,泪流满面,口呼万岁,说:“只望陛下早日还驾,好让微臣迎驾銮舆。”

炀帝关照他:“好生看好此院。”便令护驾御史向前进发,护驾御史又令赶马官扬鞭策马,向新开挖的通渠码头驰去。

出东门后,那又歌又舞的伎艺队《我慕广陵好》的歌声仍在空中飘荡,坐在道士车上的魏征听了也有不祥的感觉,他不吱声,他知道建议皇上今天出行是师傅王一通掐算出来的,他向白髯苍苍的王一通道长瞥了一眼,又与申仙童一群道士说笑,但大家都笑不起来,心情都有一点沉闷。他们都会掐会算,都知道现在中原动乱,一路上肯定凶多吉少,杨广能否安全到达广陵,又能否回到东京,他们谁也算不明白,那是大大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