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空气荡漾着令人作呕的霉气,斑驳的墙面在岁月的流逝中层层剥离,脚下踏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堆积的秽.物,奚昊随着吠承啖越走越惊心,黑暗那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呻吟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地方?是牢房吗?这里面关押着什么人,为何吠承啖执意要带着自己?
“开门。”眼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铁栅边坐着的几个小兵见吠承啖亲自前来,连忙诚惶诚恐的起身迎了上去。
“殿下。”
“快,赶紧开门。”
“跟我进去。”吠承啖回头瞥了一眼,发觉奚昊在不安的揪着衣襟,禁不住嘴角一扬,透着嘲弄将他带入了怀里:“怎么,害怕了?”
“有何可怕,大不了你也将我关在这里,不用天天对着你,对我宗奚昊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奚昊倔强的扬头回敬了一句。看他明明已经战栗却依然不肯服输的模样,吠承啖哈哈大笑着将他拉入了门去。
“你知道我不会将你关在这里,你这柔嫩的身子可禁不起这般折腾,我带你来,是让你见两个人。”吠承啖且说且行,有士兵打了火把在前方开路,奚昊侧过头,看见了一双双从铁栏之后拼命伸出的手。
“救命哪——”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哀嚎声不绝于耳,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从牢门的缝隙向外挤压,那扭曲到变形的面孔让奚昊惊慌到不知所措,他想要捂住耳朵,却被吠承啖紧扣得动弹不得。一双溃烂的手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将他拉向了牢门,那种散发着恶臭的气息让他瞬间憋住了气,他回过头想要看一看当下的情形,却只听“刷——”的一声,寒光过后地上只剩下溅染的鲜血与一双断臂。
“唔——”翻腾的胃液让奚昊干呕出声,他踉跄着往后一退,也顾不上身后那人是否能够相依,只伸出手紧紧的拽住了吠承啖的手臂。
“带我出去……带我离开这里……”抽泣并非因为畏惧面前之人,而是因为无法承受这种人间惨剧。奚昊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面前喷涌的鲜血与渐渐死去的那个人,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救这些人出去,所以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这里,然而吠承啖却并不让他如愿,在看过他的衣衫之后,皱着眉头将他沾染了血迹的外衣拉下,反手搭上了自己的袍子:“让人生厌的东西,也敢动手碰你。你若不想再死一个,便好好的跟着我,不然,我就让人把这里先清理干净。”
“不要!”奚昊知道吠承啖所言其意,这些囚犯皆是晋人,或许只是寻常的百姓,受尽战乱之苦亦是可怜,而今被囚于此苟且偷生,不过是还盼着大晋的军队能够打进来而已,若因自己的牵连而没了性命,那于自己当真是难以饶恕之罪孽。
“那便走吧。”吠承啖似笑非笑的展开了掌心,奚昊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终顺从的伸出了手去。冰冷的指尖被那人强而有力的握在了手里,奚昊麻木的随着吠承啖向前而去,他不知道牢房那头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再次跌入谷底……
温暖的阳光从来未曾来过这里,常年寒凉的天气让人处处感到死亡的气息,哀嚎与哭泣在渐渐远离,那种痛苦与绝望却丝毫没有离去。奚昊默默地行走在黑暗里,迫使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长长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越走越迷离。就在他以为深渊之路永远不会到头时,吠承啖突然脚步一顿,停住了。
远远的壁角那头燃着一盏油灯,发黄的灯光因四周的黑暗而略显孤寂,摇曳的火苗渲染了目所能及的视线,却还是未能让人看清最里层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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