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哥——”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不同意——”左誉根本不去听无瑕的话,身子一转走向舱门,道:“没得商量,公子安心静养,待丢下那狗官,咱们便调头回云河,公子身子未好之前,左誉不会让你踏出云河半步!”
“左大哥,左大哥——”无瑕在后急唤,左誉却已经出了舱去,身旁的影刺也一瞬间走得干干净净,无瑕抬头看着面前的那片空荡,渐渐失了神。
船身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传来了一声惨叫声,顷刻,船身再次动起,无瑕知道船已经离开河岸,此刻正按照左誉的吩咐调头往云河而去,他深吸了几口气,忍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努力站起,向着舱门外而去。
凉爽的河风扑面而来,无瑕猝防不及,被那股冷意打得呼吸顿止,明威正站在甲板上,见他出门倒吸气的模样,忙一个踏步奔到面前用身子将他一挡。风势减弱,无瑕才猛的吐了口气,捂住胸口大声喘息。
“谢谢你。”
“你个傻瓜,跑出来做什么——”明威有些恼火,伸手将无瑕的双肩一握,想要将他推回舱内,听无瑕低呼,才发现自己竟抓住了他受伤的地方。
“该死!”明威松开手,指尖伸出,却再也不敢碰触无瑕的身子:“你出来做什么?”
“公子!”弦伊已经到了舱门,见无瑕出了船舱,忙急急上前将他一扶,道:“你跑出来做什么?赶紧去里面躺下。”
“我要回临安。”
“你疯了,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走?当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弦伊说着鼻间一酸,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懊恼哭道:“你便杀了我吧,跟着你生生被你折磨死了,你再闹下去,不用等你出事,我便先你一步而去了。”
“说什么呢。”无瑕低喝道:“谁说我会死,我身子好着呢,这一点点伤要不了我的命。”
见他竟还想隐瞒,弦伊一抹眼泪,赌气道:“反正,公子伤势未好之时,咱们哪儿也不去。”
“弦伊!”
“不许走——”
“我真的没事。”
“吐血了,我看见的,公子便还当我是当年那不懂事的小女孩吗,你瞒得了别人,又怎瞒得过天天跟着你的我——不许不许,我说了,不许走——”弦伊突然失控,竟冲着无瑕大叫起来。
“弦伊!”南宫热河奔上前,从身后将弦伊搂住,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中:“安静下来,没事的,公子没事的。”
“怎会没事……我每天睁开双眼,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公子可还在这人世?站在门外唤着他的第一句,都害怕自己得不到那声回应,听到他让我进门,我便安心得想要哭,那种担惊受怕,已经让我要崩溃了——我受不了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没事的,至少公子现在还站在咱们面前,他还活得好好的,你承受的压力太大,发泄出来是好事,不用再这般忍着,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如果眼泪能换来公子的健康,我宁愿哭瞎双眼,南宫,我宁愿用自己的光明来换公子活下去,就算用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可是,他却这般固执的不惜伤害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我要回他身边啊……”眸中泪水一瞬落下,无瑕颤抖着声音,望着面前众人,努力的强撑着身子:“我想要回到他身边去,我害怕,怕自己双眼一闭就不会再醒来,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来不及对他说。我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弦伊,我能够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每一天,当我睁开双眼,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渐渐远离,所以我如此拼命,我想要为大家做更多,想要在我离去之后,你们不必因为没有我而陷入困顿,让你们就算没有我,也一样能够好好活下去!可是弦伊,我做不到了,因为我真的已经没有能力再承受了,所以,容许我自私一次,容许我为自己任性一回,让我回到他的身边去,让我不用再做身负血海深仇的冷公子,让我做回姬无瑕,做白炎的无瑕!弦伊,我的双脚已经被这一路的尖刀割得鲜血淋淋,让我在临死前穿上鞋,去感受一次没有疼痛的行走,好不好,白炎在等我,他在等我,他在等我……”
“公子——”
“无瑕——”
眼中倒映着明月,耳畔充斥着无数的叫喊,可是,那感觉太过飘渺,思绪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令人无法集中精神。无瑕倒在甲板上,怔怔的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唇角慢慢的渗出鲜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到自己太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用去想的睡一觉。
“睁开眼睛——公子——不要闭上双眼——”
脑中的回响越来越大,淹没了一切,眼前突然一片炫白,鼻间似乎闻到了花香,无瑕的唇角渐渐漾起了笑意。
桃花漫天的园中,那双眸灿若朗星的男子站在桃枝之下,反手将红巾搭在肩头,系于颈间,对着自己扬眉一笑,那场景,好美!
“白炎……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