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陈淑瑶接着礼荨菱,送来了茶点,坐在一边观棋,棋盘上杀得狠了,二人也更加集中精神,一字落下便已执另一子,思考时间都差不多,棋盘上不间断地传来“啪啪”轻响,似是很有节奏。
他俩战至激烈处,便是陈淑瑶也不由为之提心吊胆,但礼荨菱却对此并无多大兴趣,时时偏头看向东园一角,园门后的宅子便是陆方青的居所,从这里可以隐隐看见那里的房门依然紧紧关着。
一盘终了,纪侠如长长出了一口气,才道:“礼叔叔的棋艺真是精妙,便是我的心神亦被牵引其中,似是看到了一片兵荒马乱。”
礼秀锋摆手笑了笑,就了一口茶,却发觉茶水微凉了,原是他们对棋过于投入,都将茶放置许久了,轻轻道:“侠如啊,你才思敏捷,不用多久便可以超过我这把老骨头了。”
“叔叔说的是哪里话,侄儿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您请教呢。”纪侠如连忙道,他这也不是谦虚,经过这两天相处,他对礼秀锋已是十分敬服,此人虽无心官场,可是言谈之间颇多对国家时局的独到分解,很多话语都让他茅塞顿开,难怪父亲会对此人这般推崇,而且此人博闻强记,知道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以达者为师,才可以知不足啊。
礼秀锋却是轻轻一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个时代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有想法,也有冲劲,一些新鲜有效的举措才能够真正推行起来。”
“嗯……”
礼秀锋眉头轻轻一皱,他察觉到了礼荨菱的心不在焉,扫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一声,道:“先生还需要休息,你就算望穿秋水也不能把他望醒来的。”
礼荨菱这才回了神,听罢却是有些窘迫,一直“我……我……”的,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陈淑瑶在一边不由得嗔怪一声道:“瞧你,净是闹我们的女儿。”
看着陈淑瑶连忙安抚着礼荨菱,礼秀锋却是想起了陆方青昨晚所说的话,且不管他是如何看待那个故事的,但陆方青的那种深切的情怀,那悲伤的感情让人动容,看看自己的女儿,脑海之中却是浮现出了陆方青孤高而落寞的身形,礼秀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爹,您怎么了?”察觉到礼秀锋有些不对,礼荨菱投来关切的目光,却见礼秀锋摆着手道没事,手拿着那冷了的茶放在唇边抿,她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想不明白,正欲追问,却听得一声轻微的声响,她猛地一喜,转过头来,下意识就呼喊了一声,“先生!”
其他人一惊,忙转头看去,便见那深深庭院里的门被打开了,陆方青从门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礼荨菱的声音,转首望来。
礼秀锋和纪侠如连忙站起,并着陈淑瑶去准备一番,才道:“先生昨夜休息不好,所以今日没有打扰,还望先生见谅。”
陆方青走了过来,看了看棋盘,一眼便已了然于心,而后微微笑道:“我确实直到今晨才睡下,睡到现在才感觉精神好点儿,你们这盘棋水平颇高,倒是下得挺有意思。”
纪侠如顿时挑眉道:“哦,先生也好下棋么?”
陆方青微微一笑,道:“下棋布局有如画之笔墨,自然殊途同归。”
这般说法纪侠如倒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得见猎心喜,道:“先生若是不弃,可否与侠如对弈一局,方才侠如惜败于礼叔叔的棋文,正好再领教一番先生的棋画。”
陆方青一觉醒来,大扫先前疲倦,此时精神大好,闻言哈哈一笑,便在纪侠如对面坐了下来,道:“有何不可,便由我执黑先行,侠如以为如何?”
纪侠如自然坐下,闻言点头笑道:“黑者如墨,自然当由先生先行。”
见陆方青恢复了精神,礼秀锋也很高兴,在一边坐下,道:“先生刚刚醒来,想必腹中饥饿,内子已经下去准备饭菜,先生与侠如正好对棋消遣时间。”
而此时便是方才对这棋盘不感兴趣的礼荨菱,此时因为陆方青下棋之故,那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也不由得紧紧盯着棋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