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跑哪儿去了?”包子铺老板气呼呼地扫视着街道,这里靠近人流更为狭窄的县中央,彼时晨起后的工匠人或是店老板,都在忙忙碌碌收拾着开张的东西。无数房屋促成一条条岔口来,他根本不能猜测出那个小男孩拐进了哪一个。
包子铺老板愤愤地跺跺脚,却也无可奈何,想来自己这么一跑,包子铺更是没有人看,心下不免更加紧张。他暗暗骂了声那小男孩是个混蛋后,一边卷起衣袖,一边抓着擀面杖往回赶去。
等他走远,左手边的一个楼房后面探出灰扑扑的小脸来,他反复确认包子铺老板走远后,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掏出怀里偷来的包子。
包子还很烫,把破旧的衣服都闷湿上一大片。白乎乎的面皮上沾染了不少衣服上的灰尘,他却也不在意,直接咬上一大口,即使灼热的温度令他不断张嘴喘息,他仍贪婪地咀嚼着。
这次是他难得没有被老板抓住,虽然在流浪甚至于偷盗生涯里,他早就习惯了身上带满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口,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讨厌棍棒拳头落在身上的感觉。
疼痛是适应不了的,人都会怕疼。
他飞快搞定自己手里的饭食,这顿好不容易偷来的饭,应该够他撑上两三天,转移到另外的城镇去。
男孩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食物残渣,又再次把手伸进衣襟里。再掏出来的时候,他手中多出了一对雕工漂亮的玉耳坠。他心满意足地把玩几下,回想起知县那恼羞成怒的表情,简直了开了花。
今天一天还真是走运。没挨打吃到了饭食不说,还顺来了知县的这对玉耳坠。就算他不懂,也觉得这耳坠成色极好,应该也算是上品,等到跑去下一个城镇,消息还没传过去,他完全可以把这对耳坠变卖换成银两。
到时候,那就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用愁吃穿了。
他幻想着拥有足够的伙食和衣物的美好日子,以至于没能注意到其他人的靠近,当一个挺拔的身影盖住晒在他身上的阳光,男孩几乎是心里咯噔一声便想要跳起来。
不过,这次围住他的不是预料中被偷取东西的人,而是一名僧侣装扮的家伙,他带着纱笠,遮住大半张脸,看不透面容。
望见男孩紧张戒备的脸,他唯一露出的嘴微微弯起。
“随便偷取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原本还有些放松的男孩瞬间绷紧了每一块肌肉,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什么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僧侣笑了笑,用下巴示意他藏在背后的那只手。
男孩后撤一步,眼神开始飘忽:“没有,我没偷。这、这只是我捡来的。”
“原来如此吗?”僧侣的嘴角依旧是微微弯起的模样,即使看不到容貌,可男孩始终觉得被一双锐利的双眼看透了,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遮羞布,被完完全全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感觉到深深的不适,开始寻求机会想要逃离。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如我陪同你去把东西还了吧。”僧侣说着走上前一步,“这许是知县丢下的东西,方才我看他非常焦急。你交还回去,说不定能得到许多好吃的。”
一听此话,男孩几乎是拔腿就跑。“不必了!这东西捡到就是我的,我才不要还!”
还?开什么玩笑?那他还不直接就被知县捉起来问罪了?这么傻的事情他才不要去做。不过,这僧侣到底什么来头,居然会知道自己偷的知县的东西?他自己带的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呢!
总之,这僧侣让他觉得非常不安全,先跑为上。
然而,男孩还没能跑出去几步,忽然感觉到手腕被什么东西牵制住,紧接着强大的力气将他整个身体抬起来,转动整整一圈。那僧侣竟然不知何时健步赶上,钳制住了自己的手腕。
男孩奋力想要挣扎,也顾不得什么,挥拳就想往他脸上砸。
僧侣微微收头,轻松地躲过他的拳头,可突出的斗笠却没那么幸运,被瞬间击飞坠落在地,灰黑色的面纱在空中划过一条短短的弧度,这讨厌的家伙的真实面目也随之浮现出来。
男孩视线落在僧侣的脸上,刹那间,竟是看得忘了挣扎。
他游荡过不少城市,也见过那些达官贵人中的佼佼者。其中面容姣好的不在少数,但如面前这人一般的,却是头一遭。
男孩没读过几本书,只是常听街角的婆娘们谈论这个掌家玉树临风,那家公子桑弧蓬矢……这些词应该都可以用来形容面前的人吧?他的面貌让自己一瞬间想到了春天在城外常见到的梨花,白白净净,让人感觉神清目爽。他的鼻梁很是挺拔,双眉硬直地就像那些方方正正的木板。更重要的是……
他看着僧侣的双眼,他的眼睛居然透着些微的海蓝色,就像是他手里攥着的那个玉坠那般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和美感。感觉到斗笠掉落,他甩动几下墨黑色的头发,把被弄乱的刘海甩回顺通的状态。
“你,你……”男孩子看愣住后,竟一时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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